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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纸和铅笔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使今夜更加静谧。
我正画的投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发亮的屏幕上有联系人的名字。
我放下笔，欣喜地拿起手机。
“喂，妈妈。”
“向阳。最近有没有乖？”
“很乖呢。妈妈，今年你和向妍回来过年吗？”
那头静了半晌，然后传来犹犹豫豫的答复。
“你姐姐要打寒假工呢。逢年过节人多，还要加班，今年不一定能及时赶回去了。但是向阳要乖，明年——等明年妈妈一定回来，给你带很多礼物，好不好？”
嗓子忽然一凉，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若无其事地回答：
“好啊。”
…………
我挂了电话，再也支撑不住，扑到床上。
不大的房间里，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呼吸是急促的，像快要溺死的人进行垂死挣扎。
我费力地喘了口气，翻身，滚烫的眼泪像被拉下开关，一个劲地浸到枕头里，脸上粘着头发，黏糊糊的。
直到外婆来敲门。我慌乱地坐起来，抹干眼泪，佯装平静地开了门。
外婆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
那杯热腾腾的牛奶沉甸甸地落在我手心时，我整个人颤了一下，眼泪差一点就又被颤了下来。
“阳宝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外婆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是头发。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怕眼里的泪水被外婆看见，就急忙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啜着牛奶。
谁知眼泪不受控制，突然间扑哧扑哧砸进杯子里。
“怎么还哭了呢？我看看……咋了这是。”
“外婆，我想——”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外婆要是知道妈妈今年也不回来，一定会比我更难过。
于是话锋一转。
“我想祁燃……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胡言乱语该有多荒唐。于是急忙圆场：“祁燃——他夸我画的好。好久没有人夸过我的画了，也好久没有人跟我聊关于美术的话题了，就挺怀念的。”
“阳宝一直画的都好。”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她在为我找得到一个好朋友而开心。
外婆的笑容很纯粹——即使她笑的时候看起来牙齿快掉光了。
不过，我以前见过外婆年轻时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外婆坐姿端庄优雅，黑白照片也遮不住她年轻时的那份惊艳。
我在脑海里为那张照片填色——红唇白齿，眼神温柔，举止优雅，一颦一笑都和现在的母亲那么相像。
但是昔日外婆和母亲一样光洁饱满的额头如今被皱纹驱逐的没有立足之地；她的双颊也已经深深凹进去，老年斑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放肆，她的头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光泽，不像以前那样足以让一个姑娘引以为傲，而是干枯的掺杂着黑白两种颜色。
岁月在外婆身上留下的痕迹，让一切都像一朵即将要枯萎的玫瑰。
“阳宝要是愿意跟燃燃在一起玩，每天都请他到咱家吃饭。”
我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最后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