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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脖子树、结实的麻绳,以及亲手做的小木凳。我干活的时候足够隐秘,老维肯定没能察觉。
我决定今晚自杀。
雨停了,久违的阳光照进竹屋。我望了望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旋即打消了提前离去的念头。紫外线祛除被子的霉味,我钻了进去,准备享受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晴朗午后。但我不是在自寻短见之前能睡踏实的人,于是我在太阳稍稍西斜的时候将麻绳套在了脖子上。
今天是三月十五日,没有春寒料峭。桑拿天让人很不舒服。令我欣慰的是老歪脖子树已开满梨花。
愿死春花下,如月望日时。
我站在心爱的小凳子上,开始回忆短暂的人生。
上学、考试、升学,换个地方上学、考试、升学。高考后我胡乱填完志愿,考进一所普通本科,开始读哲学专业。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这个专业的工作前景不甚明朗;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我在经历了高中过度的劳累和透支后,选择报复性躺平。我从没考虑过就业,甚至打算毕业的时候先借口考研再啃一啃老。
世事难料,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夏天,世界开始下起了雨。那个夏天的暴雨预警格外频繁,从蓝色、黄色到红色,从“二十年一遇”,“到有记录以来”。天空似乎下定决心,要用它的雨和冰雹去丈量大地的深度。
人类文明还是坚持了很久的,坚持到再也没有坚实的土地,坚持到洪水淹没每一处角落。而我接下来的人生,又无非是从一个幸存者聚落颠沛流离到另一个更小的幸存者聚落,直到只剩下我孓然一身。我五年以来再也没遇到过任何活着的人,孤独、绝望和痛苦已经把我填满,是时候离开了。
太阳在我思绪之际悄悄躲回乌云里,还是说,太阳就从来没有远离过它用云朵修葺的家呢?我抬头望天,一颗硕大的雨点好巧不巧地砸中我的眼睛。
在风和日丽的日子去死,实在是一种奢求。
踹掉凳子。大脑下达指令。
低沉浑厚的咆哮声打断直冲我的左腿的复杂电信号,不远处的丛林中,明黄色的双瞳逐渐逼近。坚硬的鳞甲、锋利的牙齿,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刻在所有哺乳动物基因深处的龙眼。巨鳄——两亿年前它们的祖先一度压制恐龙、自三叠纪大灭绝后又存活至今的主龙遗族。盯上我的这一条比我之前见过的都要硕大,它可能得有八米长,并且饥肠辘辘。我赶忙摘下绳套没头就跑——挂在树上还被鳄鱼撕咬可不是我想要的离别方式。
大雨倾盆而下,脚下尚未干透的土转眼又变成稀烂的泥,我的双腿陷入其中,无论如何已是快不了一点。而那巨鳄生来便善于在泥泞沼泽中捕杀猎物,此刻正迅速地向我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