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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我已经闻到巨鳄的体臭，心里百般后悔。
“乾雨晴！”
老维冲了过来。他张开触手，触手末端弹出锋利的钢刀。在我的后背被鳄鱼尖牙穿透前的一瞬，浓厚的黑色墨汁喷洒在鳄鱼的龙眼上。巨鳄视觉受阻，蕴含巨大力量的咬合偏离方向，发出恐怖的喀嚓声。老维一刻没有停顿，他缠到巨鳄身上，一刀扎进它的脑袋。
我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还满身是泥，活像一只刚洗完泥土浴的野猪。
“你个小丫头片子可吓死我了！”老维抬起他的手状附肢敲打我的脑壳，“你想干嘛？！”
他真的急坏了，所以用力很重，我被敲得满眼黑朦。
“我想死。”
“那怎么不在家里？”
“竹屋不结实，我怕在家上吊房顶会塌下来。”
老维叹了口气，变形成一副雨伞替我遮风挡雨。
“回家吧，当心感冒。”
“不回，”我说，“我想死。”
“为什么？”
“就剩我一个活人了。”
“你不是还有我吗？”老维说。
“你是个机器人。”我哭笑不得，“而且长得像条章鱼。”
老维不说话了，他的身体微微颤动，他每次生我气的时候就会默不作声地颤抖。雨一直下，天空在哭泣。70亿死去的亡灵升入苍穹，他们的冤屈化作泪水，泪水化作雨。而我作为人类最后的遗族，在这个失落的潮湿世界中苦苦不得解脱。
“我明白，我代替不了你的同胞。”过了许久，老维打破了沉默，“为什么不再试试呢？我和一个人工智能朋友聊过了，它说西边还有一点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老维。”我低下头，“我累了。”
老维把我举高，我坐在歪脖子树粗壮的树杈上，盯着脚下的水坑发呆。巨鳄趴在水中享受着永恒的安眠。雨打在水面上，激起的千层浪花模糊了我的倒影。六年前我还住在一个小聚落，它在我出去摘果子的时候被洪水悄无声息地冲毁，所有人都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留给我的只剩下一个水坑。
“哎，你不是哲学专业的吗？”老维忽然冷不防地问，“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老维将一直眼睛放在了伞底。我盯着它，心里不由得想多稀奇：平常老维对哲学从不感兴趣，他觉得哲学总讲一些小概率发生的事，都是没意义的屁话。我紧接着又感觉些许自嘲，些许心软，些许感叹，心想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让身为战斗机器人的老维也有了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