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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里发了半个小时呆,萧银笙感觉自己蜷曲的腿部开始发麻,不得已更换为规矩的坐姿,然后索性趴桌子上休息。她很快睡着了,和那天晚上的静海蓝不一样,她没有做梦。
她因为睡觉姿势导致手部发麻而苏醒,两只手变得像橡皮条一样,很木,舒展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双腿舒展开时,她目光落在了某个部位。目光仿佛有一点重量,让那里有了些触感。
脑子里,那个可恶的男人的方脑袋上,丑陋的嘴唇像个红色大香蕉一样两边上扬。两条脂肪摇晃的粗腿间,脏兮兮的玩意摇头晃脑,萧银笙就感到食道里有什么浑浊的液体在翻滚。
很脏。这一切很脏……停,萧银笙,不要说脏,我,我只是“挨了欺负”,就像小时候被校霸揍一样——
一副回忆童年的图景在眼前展开:学校的角落,一个蛮横的大姐头,抬起手就要对自己扇巴掌。
但紧接着,如果有意的反驳一样,另一幅图景硬生生插/入进来:还是那个散发着豆制品腐烂气息的东西,中间挺起跟香肠一样的滑稽玩意,像匕首一样刺了进去……
胃里本就没多少的东西像变成动物一样要往外钻。一想到现在资源紧缺,随便呕吐并不合适,萧银笙咬着牙咽口水,把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
刚才静海蓝教过自己一点三脚猫的自我暗示的办法,将回忆中某些场景的“触感”提取出来,替换成另一种相对能忍受的感觉。
替换当然不能太离谱,不能违背正常人的认知。在一点点的修改里,让自己从不良情绪里脱出。
比如那团恶心的东西,不要再去想那种气味,把它替换成一团黑色的乱麻,对,然后强调乱麻的质感,粗糙,耷拉着,软弱无能,没错,丑死了,真好笑。萧银笙这才想起了另一个事实,那个方脑袋只坚持了三分钟就软了,他的伙计好不争气,大概因为平时自我安慰过度,甚至挤不出多少牛奶来。
“哈哈哈,真搞笑,怂货一个。”萧银笙盯着阴影里,想象那个方脑袋在那里,尴尬地用手劝说自己的小兄弟给力一点,时不时心虚地抬起头来看看自己,又赶紧低下头去。
我才不会为了这种垃圾人去东想西想,他根本不值得我花费心思。
如果下次再遇到他,我会让他死。
萧银笙随即想到自己并不具备杀死那个男人的能力。不过有人答应过自己,会提自己去报这个仇。
真的有那么好的人吗?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还答应替我去报仇……
还是说这本就是灵长类动物的多样性?平时因为社会化生活的压制,而让这种多样性不显?
窗外天空正蒙蒙亮,深蓝色的天空如同海的深处。启明星在天边孤冷地然亮,这颗星原本金黄的温暖色泽此刻并不能被辨认,星光反而让人感到寒意。萧银笙拉紧自己的衣服,从房间里走出。
静海蓝就睡在旁边小书房里,靠着一堆书,侧躺着熟睡。头发有一点点天然卷。眼睫毛很漂亮。呼噜声并不明显。面容很清秀,但并不会太过阴柔。双手和双腿整齐地叠加着,似乎有点拘谨。看起来像只侧睡的猫。
这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吗。
他真的是因为善良而对我和向曦姐施以援手吗?
但是萧银笙也没有忘记在孙向曦店铺二楼时,静海蓝拔枪射击时的样子。他的动作简洁而节制,眼睛里空得可怕,看不到任何感情,像个杀人机器一样。
那眼神某种程度上比方脑袋那贪婪的肥腻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还可怕。
可是这双可怕的眼睛的主人却保护了自己。
萧银笙轻轻叹气,她不由得承认一个事实,自己并不能理解所有人。不能理解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人,也不能理解脸不动心不跳却挺身而出的人。
“我应该相信你吗。还是说,你为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对我进行一种更深的控制呢?”
萧银笙摇摇头,转过身,却差点撞上一个背后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