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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令居的声音低沉，“铭记就会永恒，和这月亮一样。”
“可你都不记得他的模样了……你是他亲手铸建起来的城，连你都忘了他的样子。”她说。
好半晌，她听见身后的他说：“我记得。”
祁安猛然抬起头，她转过身面向他。
“葬于茂陵，魂归河西。”他缓缓浅笑。
她怔怔地凝望他。
这句话……这句话是她站在茂陵他的墓前对他说过的话。
她的思绪，她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他的身上。她不再凝望那个记忆的幻影，而是望着面前的他。
剑眉星目，丰神俊逸，气宇轩昂。
月光照耀在他身上，他的身影是那样熟悉。这双眼，这张脸……眼前的身影和记忆画面中的身影逐渐重合……
忽然间夜如昼白，黄沙漫天，整个世界摇摇欲坠。她似乎听不到了周围的声音了，她眼里只能看见他。
他的身影撑起了这片支离破碎的天地。
“霍去病……”她终于叫出他的名字。
“是你吗？”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到底是谁……”
“我是令居。”他说，“我也是留在河西的一缕魂灵。”
刚才的画面围绕在她面前重新浮现。
不一样的是，她现在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脸。
金戈铁马的战场，一袭玄甲戎装的少年将军。
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她看见他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模样；看见他面向黄沙，祭奠将士的悲戚模样；看见他与将士在蹴鞠场上肆意张扬的少年模样；看见他眺望远处的祁连山，看见他想要守护河西的与令民安居的坚定模样……
她看见他无数次地望着那月亮。
她听见了刚才没听清的话。
听见他与好友把酒言欢的爽朗笑声，听见他带兵出城纳降时的慷慨之语。
她听见他对士兵说：“令民安居，这城就叫令居吧。”
古城有灵，但无形。
城灵之形，皆为人之魂灵所寄，或执念所托。令居是他所愿与所求，所以令居成了他的模样。
元狩六年，漫天风雪的城楼。
初雪，他的魂灵回到河西，分散在这片天地。
他是河西的大漠、戈壁、草原、祁连山……他是河西的风、是雨、是雪、是骄阳、是星辰，是皎月……河西，处处都是他。
两千多年，他一直守卫在这片天地。
祁安泣不成声。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在快要碰到他的咫尺间停了下来。她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那样得近，近得让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千年。
她有无数的话想要跟他说，她有太多的思念想要跟他表达，却哽咽难言，含情不得语。
“祁安。”他叫她的名字。
“此月永恒。”他看着她。
此月永恒，铭记便是永远。
祁安对他莞尔一笑。她明明在笑，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着。
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他和这片混沌的天地正在消逝。
“霍去病！”她急切地哭喊道，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此月永恒。”
他又说了一句什么话，但他的声音太缥缈，她听得朦朦胧胧。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她泪如雨下，哽咽不止。
天地也在慢慢消逝，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
“小姐？小姐！”陌生的男声在耳旁响起。
祁安缓缓睁开眼睛。
她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