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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令居的记忆比之前清楚了很多，画面都放慢了一点。她跟着他缓缓走进，现在的，不逊色河西走廊上的任何一座城。
商贾往来，珍宝荟萃。
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他想要“令河西安宁，百姓安居”的愿望，他实现了，他现在心里应该也很欢喜吧？她想。
祁安默默跟在他身后，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又跟着他去到外的沙丘欣赏夜色。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皎月迢迢，一时间她不知道是月亮照耀着他，还是他的光照到了月亮。
“两千年后的河西也一样万家灯火，百姓安居……你看到了吗……”她对他说。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奈何泪水还是模糊了视线。
缓缓地，她身后传来令居的声音：
“人亦有魂灵，也许他都看到了。”
祁安微微发愣地看向他，他眼眸中明明有不一样的情绪，可她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她只觉得令居说的对，也许他都看到了。古城有魂灵，人亦有，也许他的魂魄还在守卫河西，守卫祁连山。
晨光照耀在上，到了他离开的时候。
城中的军民照例出来送别这位年轻的战神将军，谁也不知道这次送别就是最后一面。他们在计划着下次要如何招待他。将士们在期许下一次能多受他一些指教，或者和他再来一场蹴鞠赛事。
这便是令居最后一次见他，元狩五年的这天是令居记忆里关于他的最后一面。
骏马上的他调转马头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祁连山，看了一眼百姓安居，不再受战乱的河西。
骏马嘶鸣，他的身影还是那样意气风发。
“后来呢。”祁安望着前方，“他们什么时候知道死讯的……”她红着眼。
令居看向她，他有些不忍心带她去看元狩六年秋的记忆画面。可她的眼神恳切，让他无法拒绝。
秋风依旧话凄凉，深秋已至，故人难归。
外来了一队长安来的人马，皆玄甲缟素，神色哀伤。带头的将士话语夹杂着哭腔，“大司马……大司马……薨了。”他痛哭起来。
城门守卫的将士都不愿相信，那样威风凛凛的大司马，怎么会……城中的百姓听到了消息，皆匍匐在地，失声痛哭。就连天上的孤雁也在悲鸣。
原来骄阳也会陨落。
难怪一连好久，河西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因为那个明亮热烈的太阳不见了……也许他不是神，神怎么会死呢？又也许他是神，征讨了匈奴之后就回到天上。
纵观少年的一生，是那样璀璨耀眼。
他长于绮罗，却心向金戈。
十七岁第一次出征就大获全胜，以冠军之名荣耀三军，封冠军侯；十九岁挂帅出征，三出祁连，归河西为汉土；二十一岁出征漠北，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他在元狩六年离开人间，二十三岁……
令居默默站着，等了许久天色才慢慢暗下来。
“我去过茂陵。”祁安说。
那是刘彻的帝陵，也是少年将军长眠的地方。汉代信奉“事死者如事生”，所以帝王的陵墓都会修成另一个他们心中的所想的“帝国”。功臣名将，美人妃嫔。黄金玉石，传世书卷……
她陷入回忆。见到茂陵的那天，她哭了很久，她不敢相信心心念念的少年将军就埋在那里。
“茂陵孤寂埋忠骨，祁连雪啸似悲笛。”她眼里的泪珠不停地往下落，一滴一滴。
她望着四周。
今夜的河西，无限的悲戚与苍凉。天上的月亮还在，但她的月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