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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和陆先生闹得正僵,院外传来走动的声响,陆先生用袖口急忙忙地把眼泪擦拭去,往门口走去,此时步履已经沉重了许多。林庭看在眼里,心里却又百般滋味说不出来,心思郁结如鲠在喉,他一手撑起身子,歪在床上看着陆先生探身往院里看去。
原来只是梁家派来的小厮送药来,见陆先生走路颤颤巍巍,急忙连跑几步上前扶住陆先生,一边搀扶着陆先生坐下,一边说道:“我家老爷让我叮嘱您,需得好生养护着自己的身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是您先倒下了,且不说这些孩子没了前途,就是陆墨回来了也是焦灼,可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自知梁医师心思是好的,我心领了,多有费心,替我谢过罢。”陆先生伸手指向旁边的座位,示意那人坐下,重新满了一杯茶,就要递过去。
“先生折煞了,我还有事要回去忙,就不留了,多谢先生好意,话我会送到的。”看着陆先生如此待客,那送药的小厮心里不免感动,连行了几个礼,慢慢向门口退去,回后一一转述,而陆先生虽心中对林庭多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看了一眼如今歪在床上的他,心里亦是五味杂陈,默默走去煎药,自不必赘述。
那梁葵带着林簇簇,沐浴、更衣、梳头,听着她讲记事以来得种种趣事,笑的开怀,竟是整整用去了两个时辰。梁葵房中还有些旧衣裳,打发了几个小姑娘急忙忙地赶去改小了,不一会儿就改成合身样式,穿在林簇簇的身上,此时才让人觉得簇簇是个玲珑姑娘。
梁葵一会儿整理簇簇的裙摆,一会儿又撤后几步、托着腮细细端详一番,说道:“好是好,就是未免有些旧了,待我再攒些零花钱,带你去街上买些新样式的衣服穿。这衣服改的也不太好,虽是合身,但是簇簇年龄小,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这件衣服穿个把月就小了,也罢,那时我们便有新衣服穿了。”
林簇簇听着梁葵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不觉一会儿就湿了眼眶,鼻头一酸,泪珠子就扑簌簌地掉出眼眶来,手里拧着自己的新裙摆,倒是吓了梁葵一跳,梁葵赶紧走上前帮簇簇拭去泪水,说:“我可是有什么话说错了,如何引得你这般难过?你告诉我,我定不再提了。”
林簇簇听罢,更是哭的泣不成声,连呼吸都不顺畅,直教人看着心都碎了,簇簇抽噎着、急急的摆手摇头,把泪珠子都甩出来,说道:“不……不是……,梁葵姐……姐……待我……很好……很……好……如亲姐姐……般,簇……簇簇的……的……娘亲,不知……去哪里……了,簇……特别……想她。方才……姐姐……姐姐待我如……亲……亲妹妹……亲妹妹一般,我……我实在……不知道……不知道该……该……如何报……报答……报答姐姐,又……有些……想……想……娘亲……了。”簇簇说完,狠狠地打了自己胸口一拳,似是讨厌自己说话断断续续、哭哭啼啼,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还让梁姐姐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可不管簇簇如何试着深呼吸,泪水总是止不住往下掉,梨花带雨,看着教人心疼。
梁葵摸摸她的头,看着簇簇哭得这么难过,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抱着哭的不成样子的林簇簇,轻抚着她的后背好让她顺顺气,呼吸的顺畅些,然后说:“没关系,哭一会儿吧,不用说话,姐姐抱着你,哭一会儿吧,没关系的。”
不知那杜鹃鸟是否飞远了门楣,也不知那时年树是否仍在发芽、生长。想必没有什么能阻挡时间的流逝,时年树从不为任何人而停止生长。而可惜的是,有些人心里的时年树却早已枯萎糜烂了,他们死在过去,步履维艰不肯向前走去。有人说,大概是需要光照,或是缺了养料,或许需要照料。大概是冬日的太阳不够亮、不够暖,把心里的树冻伤了、冻疮了。
可时年树啊时年树,本不该为任何人苦恼。
若是苦恼,那便苦恼,没关系,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