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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防备，出于对玄素的尊重，为首的鲛人让艾霏把他带到边缘就是为了减少他所受到的影响。也就是说，玄素对此刻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他想让巫陶接受这首颂歌的洗礼。
但是，为什么？
鲛人史诗带来的痛苦远不及罔象的攻击，但那是不同的，窥探未来时，尽管无力，但巫陶占据的是主动。当他没法坚持时，他自然会停止自己的行为。
而此时他所要面对的是鲛人文明知识的追猎，他是猎物，只能拼尽全力反抗，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倘若无法抵抗，他就会在歌声中成为一名鲛人。
玄素想要让他得到什么？
如果尚且清醒，巫陶应当能立刻得出答案。然而此刻，他的大脑像是插入了数百根炙热的银针，它们尽情地摇晃，像是要把他的大脑搅成一盘烤脑花。又像是沉重的铁锤敲打着他的头骨，令人安心的分量带着千钧的力道，要将其彻底砸碎。
晕眩，迷糊，彷佛被扔进了启动的洗衣机，经历着无数次的冲洗。
但是，在那文明的颂歌中，巫陶感觉到了那知识，鲛人星舰建造的技术。他本能地追向那知识，如饥荒中的饿殍扑向食物，沙漠中的行者奔向绿洲。
无孔不入的颂歌成为了杂音，它不再圣洁亦不再邪恶，沦为了专心时刺耳的噪音。
玄素不知何时站在了巫陶的身前，凝视着巫陶的表情从痛苦到专注，从狰狞到痴迷，从扭曲到狂热。
而玄素华美的面容上尽是淡然，那份与尘世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愈发浓重起来。那感觉并非出尘的道士，更像是牧人望向不属于自己的羊群，没有恶意，但也不存在善意。
血液自巫陶的鼻窍中流淌而出，滴在他白色的衬衫上，与雨水一道化作杂乱的痕迹。巫陶早已无力握住伞柄，它在疾风中被吹向海滩，拖行出一道漫长的痕迹。
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明白了多少？
可能仅有那知识的百分之一，明明灵感仍在活跃，明明精神尚且充沛，但是孱弱的肉体已然抵达了他的极限。
想要更多，想要再与知识多相处一会，哪怕仅是再有片刻的温存。
但是不行，极限之所以是极限，就意味着它无法跨越。
以意志强迫自己中断自己对知识的接触，巫陶猛地瘫倒在地，整个人栽进湿润的沙土中，但却不曾昏迷过去。四肢在瘫软，巫陶挣扎着翻过身，仍凭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冲去浑浊的泥沙。
很狼狈，像条在泥坑里打滚的落水狗一样，巫陶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沦为这样不堪的模样。
但少年清秀的脸庞上，是难以抑制的欢欣。他将自己灼热的目光投向玄素，“多谢您，叔叔。”
“先休息吧，你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
“嗯，我知道。”巫陶呢喃着，闭上了眼睛，在这糟糕的环境中安然入眠。
他真的累了。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