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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洛阳狱，晨。
阳光透过虎穴的洞口洒下，驱散了夜的冰凉和梦的寒颤。
虎穴的青石板，昨夜没有盖上。
身旁无人，我起身踏上青石阶，走出虎穴，却见那厮正跪坐在昨夜的案台边，用手抓着冷掉的粟米饭，捏成饭团，一口一口细细咀嚼咽下。
主案已撤，侧案依旧，七个空酒坛，被整整齐齐的摆在那厮的脚下。
我的案台上，也有一碗昨夜没吃的冷掉的粟米饭，肚里一阵鼓鸣，我盘膝坐下，同样抓着饭团吃将起来。
这大司空王邑，太过小气，两碗冷饭就打发掉我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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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起，两黑衣狱卒走上前来。
“大司空，正在司空府等你二人。”一名黑衣狱卒开口道，正是昨日“小鸟”被捉的那位。
我与那厮起身，随两黑衣狱卒向洛阳狱大门走去。
监房紧闭，牢房大开，房内皆空无一人，此前呜咽再不可闻。
“人呢？”我好奇地扭头问道。
“宛城已下，岑彭已降，洛阳与长安大战将起，奉大司空令，任由众人逃亡。”
“你们不逃？”
“有死而已，何须再做丧家之犬？”
看来，再蠢的上位者，都有一些忠贞的护家之犬啊。
洛阳狱大门已到，那两匹被收走的甲马，汇同六名红甲骑士，正在门口等着我俩。
我纵身上马，那厮费力爬上马背，扭头看向洛阳狱大门，两黑衣狱卒已转身离去，步履之间，不见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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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城门洞开，二十四街哭声震天。
数万庶民，正扶老携幼，哭喊着、蠕动着，逃离这座即将成为死地的九六之城。
队队骑卒巡回探查，将不舍离开或许也是来不及离开的青壮聚拢，带往北宫校场。
北宫之侧，即为武库，这些青壮之士，大概便是未来与城偕亡之徒了。
长街，中道，无视两侧仓皇不定的逃亡之人，我与那厮纵马而行，随那六名红甲骑士直奔中东门后司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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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府已至，下马，将两匹甲马拴在门旁驻马桩上，六名红甲骑士打马而去。
府门大开，黑甲卫士林立，抬步入府，迈过三重庭院、二十四丈青石步道，直抵云台阁。
阁内，主案之上，大司空王邑，挺身正坐，一幅阴阳图挂于身后，两侧案几空置无人。
不过，一侧案几上，居然摆放着两碗金黄色的、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还有两碟撕成条状的风鸡肉。
肚子里一道微凉袭来，该死，干嘛要吃那吹了一宿的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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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恨的瞪了那厮一眼，抢前一步，盘坐几前，端起一碗尚算温暖的粟米粥，一口干掉。
随后，取过一碟风鸡肉，用木箸夹上两条，美滋滋的丢进嘴里，一股咸甜肉香，充斥於口，舒坦！
那厮慢悠悠的跪坐身旁，也端起一碗粟米粥，呡了一口，随即放下，对那碟鸡肉，看也不看。
“留在洛阳，还是去往别处？”主案之上，大司空王邑，嘶哑发问，昨晚也没睡好？
“去长安。”那厮回应道。
“何事所需？”
“面见莽皇，有事相告。”
“何事？何不告知于我。”
“不可，此事，唯有莽皇一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