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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崤山麓，洛水畔，晨，日出东方，有雾升腾。
一千多饿鬼转化而来的凶恶山匪，分为十队，赶着驽马，推着如山财帛和粟米，敬畏的跟在我俩身后。
数百老弱，被山匪们提着棍棒和烂铁矛，赶到了山野深处，再不见踪迹。
身侧，小白那家伙拉紧缰绳，停步向林间一处空地望去。
那里，是那小丫头和她爷爷的归处。
没有坟墓，更没有墓碑这种奢侈的东西，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毫不起眼的野草。
坑挖的很深，地铺的很平，草植的很真，想必再也无人去打扰那俩爷孙，想必再过段时间，那丛野草会长得更加的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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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白，当初在昆阳，滍川畔的那个小村庄，你怎么想到把婴儿埋在最底下的？”
“……”无人回答。
“喂，老白，当初你是怎么想到把婴儿埋在最底下的？”
“……昨晚的场景，我似乎曾经见过，但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
哈哈，终于，开始回答了啊，看来不能叫小白，要叫老白。
“当初说过的话，还算数吧？老白？”
“算数。”
“那我开始问话了啊。”
“你问。”
“你要去给王莽说些啥？”
“不能说。”
“那，盒蛋、捣蛋、地球，是啥玩意儿？”
“说了你不懂。”
“罢了，罢了，你说要给我想要的答案，你知道我想要啥吗？”
“知道。”
“你知道个啥？”
“你死定了。”
“这有啥？人皆有一死。”
“十月初三后，你死定了，就算王莽是被你杀了，而不是被别的杜吴杀掉，你也死定了。”
“凭什么？”
“因为，你叫杜吴，所以你，无渡。渡不了别人，也渡不了自己。”
“一个名字罢了，哪来这些鬼话？”
“一举一动、一思一念，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一直装傻充愣，很累吧？”
身侧，这个家伙，这个喜欢我称呼他老白的家伙，转头，死死的盯着我，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如梦里九幽。
“……你想太多了，罢了，罢了，不问了，好好赶路。”
“你怕死。你可以百无禁忌的杀人，王侯将相都是你手里的待宰羔羊，你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戏弄着他们，宰杀着他们。但是，你却怕死！你小心翼翼的活着，怕自己，有一天，也被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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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低语，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响。
是啊，我怕死，我躲在山间，窥探人间，苟活一千年了，舍不得就此消散了啊。
人与山合，是为仙；人在山间，却只是蝼蚁和鸡犬！
我没有资格和能力与山相合，但是，我不是一直都在好好的听令行事吗？
这一次，就连想当一只狗，都没机会了吗？老师？
这一次，我来自商县，长安旁的商县，但你却把我丢在了离长安千里之外的昆阳，故意的吧？老师！
难怪，这一次的代号叫杜吴，原来，真相就是无人可渡啊！
难怪，这一次的任务是“地皇四年，十月初三，商人杜吴，杀莽于渐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