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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理吃饱肚子，还剩半盒炒饭，她要留着明早吃。
她收拾桌上的油渍饭粒，周山野摁灭烟头，起身走向卫生间，很快就传来水流的声音。
周山野洗完澡，光着上身走出来，头发像浸湿的藤蔓，静静滴水。
“万理，你去洗洗。”
这是来自陌生人的命令，万理忽然感到窘迫。
万理站在水中，每一个动作都带有怯意，紧绷着稚气的脸，小心地将自己清洗干净。
那一晚，雷雨交加，她睡得并不好。
她甚至想，她和周山野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她想活着，别无选择。
奶奶去世的早晨，她像往常一样，起床尿尿，再去外面倒掉，回来时她询问奶奶早饭想喝小米粥还是吃炝锅面。
她看见奶奶的面容，沉静灰白，像是还睡着。
她喊了几声，奶奶不肯醒，她伸手去碰，边喊边摇，奶奶就是不睁眼。
她飞快地跳下炕，冲出院子，直奔村长家。
奶奶死了，也许是在夜里的某一刻，又也许是在破晓时分。
短短十几日，她就这样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仿佛命运使然，理所应当。
那个早上，她整个人懵懵的，被邻居婶子抓着到处走，她脚下轻飘飘，可怎么走，都走不出家中的那个小院子。
天啊，风啊，都那么大，她摇摇晃晃的，恍若梦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听到婶子们都在唏嘘感叹，村长和邻居说如何安置她的未来，村民之中没人肯收留她，她可能会被送到福利院去。
在万理幼小的心灵深处，福利院如同监狱一样恐怖。她不敢去，她宁可留在这个破碎的院子里。
村长那语气斩钉截铁，她像待宰的羔羊，祈祷奇迹降临。
上天一定是听得见，那日的太阳才刚沉没，黑暗抵达前，周山野来了，他愿意带她走，愿意给她一口饭吃。
那个人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只不过万理没那么信任他，可他们建立信任的过程才刚刚开始，就这样艰难。
万理听着空凋的运作声，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像冻住的一块冰，不敢融化。
第二天一早，周山野带她退了房。俩人在早餐店吃过包子豆浆，就去见了小杨。
小杨难以置信，阿野连自己才勉强养得活，现在还接管了成功大哥的孤女。
“你叫啥？”小杨的眼睛一直放在万理身上，又惊又奇。
“我叫万理。”
万理始终站在周山野的身后，周山野那么高，挡住了对她直面而来刺眼的阳光，她在阴影里谨慎地说话。
“你几岁了？”小杨又问。
“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