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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恩小儿!”朱见浚破罐子破摔了,“你以藩王继统,大坏祖训!欺凌宗亲之举,竟至于夺产夺爵,猜忌之心何等之重?我等不愿坐以待毙而已,太宗当面,应明我等无奈处境!”
朱厚熜不是来听骂的,也懒得跟他讲道理。
带过来,无非走走宗亲礼法上的程序,另外则是在列祖列宗面前再说些没有臣下在场的话。
奉先殿的大门被打开了,朱见浚和朱祐槟这才看见——之前在乾清宫赐宴结束后被“送走”的诸王们,现在又都出现在了这里。
朱厚熜站到了门中,望着站在外面空地上的诸王。
“无论你们觉得朕是如何在引蛇出洞、猜忌诸王、夺尔等之利,朕只说三点。”
夜色之中,禁宫殿阁楼影深重。皇帝说话直白,诸王只觉气氛压抑沉重。
朱厚熜平静地看过去:“第一点,朕承诺了保尔等本色俸粮无缺,予尔等荣华富贵,开尔等及子嗣将来可一展才华抱负之先河。”
朱见浚已经被陆松等人按住了肩膀、塞住了嘴,他只在内心狂呼:你下旨让我们进京之前,没说这些!
“第二点,大明百姓快活不下去了,宗室侵田,官绅侵田,卫所侵田。朕再不下决心,朕百年后,大明再收不上来税赋。大明若亡,尔等诸藩何在?嘉靖五年后,诸藩赐田都开始纳粮,其他人谁还敢有话说?”
朱厚熜赤裸裸地说出他这个要求的目的,就是要拿宗亲做榜样。但那第一点先说出了中,似乎诸藩利益上并没有被侵夺什么,除了可以在藩地逍遥自在、暗地里有大量俸粮之外的收入。
“第三点,朕创新学,行新法,再造大明,心里始终想的是宗室可用,而非宗室需除。如今朝堂中枢君臣一心,朕年轻健壮,威德日隆。三五十年内,尔等如何行止,今日之后慎思之。列祖列宗面前,朕心天日可鉴。这大明江山是朱家打下的,朕再造大明,也会再靠朱家,只怕朱家已经如那孔家无知小儿所讥讽的一般,小家子气而已。”
“若只知攫取民利而不思守业、再创新基业,那么当初太祖分封诸王护卫大明之意何存?如今为免同室操戈,藩王是没有了护卫军;祖宗余荫在,宗亲也无需出生入死、上阵杀敌。但宗室可以出力的地方很多,可以有功于国的路子也很多!昔年太祖驱除鞑虏、再造华夏,如今我朱厚熜也希望我朱家再有一桩无上功业于华夏。”
“如此一来,将来就算我皇明终有亡国之日,后世百姓念及大明朱家,念及新学之重要,念及新法之功效,念及我大明开拓寰宇之远见,也能说一句朱家于我华夏诸族实有不世之功!以朕之雄心,何须忧虑大位不稳,何须猜忌尔等?朕数年来苦心,盼尔等回去细细思量,勉励子嗣同宗!”
诸王是这才亲眼见到这位年少的皇帝,当面对他有一个清晰的印象。
皇帝之名虽然尊贵无上,可做人的谈吐、气度、性情是另一回事。
现在刚到弱冠之年的皇帝只蓄了一点须而已,可他直白地说这些话、后面阐述他抱负的时候,所展示的毕竟是睥睨天下的气势和自信异常的心态。
远在藩地之时,只觉得朝中大概是一个血气方刚、少年意气的皇帝与一群身居高位、只愿求名的重臣,他们急功近利地就从正德十六年广东屯门海战后将大明一步步推到如今藩王、士绅都难以心安的程度,使天下面临着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