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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大明朝堂上下这些士大夫们,连个封建王朝最简单、最基本的人头税都整不明白,朝廷国帑内帑,压根就没有四差银这笔钱入账,指望他们搞朱祁玉所说的花活,的确是难为他们了。
姚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姚夔第一次感觉到,无能居然也能是一种美德的荒诞。
朱祁玉看了一圈,群臣们都抬起了头,才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讨论土地的时候,往往低估了土地作为当下最大、最多的生产资料,所产生的利润。”
“因为自废井田、开阡陌、废奴的土地私有之后,中原的百姓,从始至终都面临着三座大山,谷租、藁税、乡部私求,而错误的认为城内就理所应当的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更高的劳动报酬,乡野就理所当然的是贫穷的、落后的、穷乡僻壤的。”
“事实上大明农庄法之下的农户,以较为贫瘠的人多地狭的关中而言,一年所得大抵在十四银左右,而一个非熟练工匠在城池内,比如学徒、比如装卸,一年所得不过十银左右。”
沉翼眨着眼呆愣呆愣的看着皇帝,满是疑惑的说道:“嗯?”
朱祁玉看着沉翼迷茫的眼神,正在思考,如何解释自然力产生超额利润这个现象,是一种违反常识和思维的现象,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那需要长篇累牍的去阐述其中的原理。
于谦翻动着自己的备忘录,拿出了一份关于农庄法的奏疏,撕下来一页,递给了沉翼说道:“陛下说的是真的,计省所辖的劳保局,城内非熟练工匠的一年所得,沉尚书知之甚详,那这一份便是农庄法农户收益,其实…只是大明以前的农户穷。”
“百姓们肯生孩子,生了孩子还能给他们置办一双鞋,这还是朝廷藁税高悬之下的农庄法农户所得。”
“当生产者劳动时间低于再生产他们自己所需的劳动时间时,生产者的资财,理应是最多的。”
劳动者负责生产,生产者拥有最多的资财,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但并非如此,农户穷,农户苦,不是他们生产的不够多,不是他们不努力,更不是他们不肯下力气,而是制度设计之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于谦之所以撕下一页也不肯给沉翼看其他的内容,是因为关于农庄法的一切,都归陛下直接管理,沉翼作为户部尚书也无权直接查阅,有些秘密它就是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就是不能让人知道。
沉翼默默的将手中的一页还给了于谦,沉默了片刻说道:“臣没有疑问了。”
朱祁玉翻动着手中的备忘录,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就是我们往往认为土地所有者或者权力拥有者,比如说地主、乡绅、势要豪右、官府,能够清楚的知道、并且决定谷租、藁税、私求的量,具体应该是多少。”
“因为不劳动,所以不能正确的衡量劳动所得,往往觉得还能再压榨一些出来,满足自己对物质、财富的占有欲,其实百姓们早已被榨的一干二净,再也榨不出一点油水了,给不了,饿殍遍地,最终导致民乱。”
“地主、乡绅、势要、官府觉得还能再吃一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把手伸向了百姓米缸里最后一把米。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因为僵化,反应迟钝。最终这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就在十二年前,福建布政使宋彰就用自己的命,证明了这个问题的客观存在。”
“与此类似的还有戥头桉。”
戥头桉最后也闹出了民变,只不过因为处置迅速得当,练纲、左鼎这两把利刃巡抚川蜀,最后对川蜀的官员进行了一番梳理,才算是平息了这股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