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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琴顺畅柔滑的音色里,米莱狄轻轻说:“你说我……不接受现有的权力阶梯,也不愿维护它……你也在说你自己,是不是?”
西涯度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吧,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有朋友在观赛席中,”因为涉及路冉舟,米莱狄只含糊带了一句。
西涯度点了点头,没再详细追问。
从他的态度来看,雨甘应该已经替她把话带到了;那句话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隐含的寓意,米莱狄想西涯度一定很清楚——毕竟他们本身之间并无仇恨,只是立场不同之下的一场冲突;囿于龃龉而不能纵观全局,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做法。
“你有朋友过来了,”西涯度忽然低低地说。
米莱狄转过头,发现果然又有一位熟面孔朝她走了过来。这一晚,从指挥官的祝贺致辞结束开始,走近米莱狄与她搭话的人一个接一个;但是她为了与这个人对话,却已经等待了一晚上。
“舅父。”她温柔地向茶罗斯一笑。
茶罗斯的面皮里也同样含着笑。他看了看西涯度,又看了看米莱狄。“想不到啊,海都的两位少年人才都在这儿,聊什么有趣的事了?”
“是我邀请他一舞,”米莱狄笑着答道,好像这只是亲戚间的一场闲话。
“噢?”茶罗斯仿佛也很为这一位族人而骄傲似的,面色红亮,向西涯度问道:“那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因为我想看看她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涯度放下酒杯,慢慢地说,“把一支舞曲跳完。”
他转身离去后,茶罗斯才从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
米莱狄从手杖上微微倾过身子,很关切:“罗更表哥如何了?”
“现在还可以。”茶罗斯十分宽厚地答道:“那孩子一向韧劲儿好,接下来会感觉更好的。”
米莱狄将这句话在心中缓缓过了两遍。
“毕竟只是受点皮外伤,呛了一点水,”茶罗斯十分斯文地说,“角逐族长之位失败,更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人死了,才什么都完了。”
“舅父说得真对。”米莱狄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慢慢凉下去,答道:“我听了心里安稳多了。毕竟谁知道呢,死一个再不起眼的人,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后果。舅父应该最清楚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有的时候,”茶罗斯抹了抹手上不存在的灰,说:“死一个人产生的后果,是很小很小的。”
“是吗?到时就劳烦舅父告诉我了。”米莱狄答道。
茶罗斯一言未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米莱狄摩挲着手杖,陷入了沉思。
庆祝宴结束得十分圆满。若是远远看上去,这一个聚集了海都最上层人物的舞厅里,来往的都是仪表堂堂,姿态万方;大概谁也想不到,在风度,见识和玩笑之间,还包裹了那么多的欲望和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