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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韧一时想不起‘向大嫂’是哪个,懒懒笑,想管许多干嘛?
两个衙役搀扶苏韧到了后堂。苏韧歪在罗汉床上,将那本金刚经抛在案上。
二衙役一个放下帘子,一个找靠枕给苏韧垫高。苏韧眯着眼,忽然认出这是江齐江鲁两兄弟。
他叫道:“江鲁!?”
江鲁吓了一跳:“是小的。原来大人没醉?”
苏韧撑起上身,轻声问:“你将东西送到娘子手中了,我娘子怎么样?她怎么说?”
江鲁看他哥哥,江齐清咳一声催促:“你倒回大人话呀。”
江鲁伏在地上,盯着自己灯下影说:“东西送到了,太太很高兴。太太的气色比从前小的所见要好多了。太太说:她这里没什么好惦记的,希望……嗯,希望大人在南边保重身体,为国效力,不要想家。太太还让管家三叔好好招待了小的。”
苏韧一边听,一边用扇骨敲打床沿,他烦躁地望着江鲁,瞟眼江齐骂道:“好江鲁,去趟帝京长进了。这话到底是我娘子说的,还是你哥哥教的?”
江鲁气声说“坏了”,支支吾吾起来。
江齐过来同跪道:“大人恕罪,都是小的出了嗖主意。我兄弟去了您家,见到了管事三叔。但太太被宫里事耽搁,他等了三天没见着。小的看大人连日操劳,不想再让大人悬心,所以……”
苏韧心中激荡,觉得股酸气冲脑,胃中胀满,正要发作,却听一个妇人的声音:“这怎说的?大人已醉了,你俩快下去!别惹大人不痛快。”
“是,是!”江齐对江鲁使个眼色,连滚带爬把江鲁扯走。
苏韧闭着眼,听那妇人唤他“大人?”。
她再拿了热手巾给他抹脸。
他张开眼,认出她,朦胧中有丝委屈:“杏花姐?”
他想起过了许多年,杏花姐早嫁了向老倌,变成“向大嫂”。她见老了,自己也不是孩子了。
杏花姐端着碗热汤,喂他吃了。苏韧静静喝了,半晌说了句:“谭香不在。”
杏花姐的眼尾生了皱纹,笑起来更温厚:“大人,当年我见过小阿香。那时她便喜欢你。你们终究有缘,无论谁都拆不开。她不在又怨不得她,无论人在不在跟前,心里有才是真有。”
苏韧点头:“多谢姐姐。以后我若还京,少不得要你和老姐夫跟去。”
杏花姐笑了:“你那老姐夫老成那样了,在府衙里住着还天天睡不安生。教他去帝京,他还不得天天睡不着?大人这回旗开得胜,一定能顺利升官。我毕竟没见过世面,在这全靠大伙包容才混口饭吃。实话我不能去帝京的。现时不同往日,你家要有排场,咱们应付不来。我和向老倌在这,替你买几个本乡的实诚家人,将来带了去,我便可放心啦。”
苏韧听懂了话:“我替老姐夫置些田产,他和你一起养老。如我顺利,小石子前程包给我。”
杏花垂下眼:“我生得孩子一味天真憨傻,不比你儿时察言观色肯吃苦。所以不必替他寻甚么前程。他和我在一起待在江南,将来娶个媳妇有口饭吃,我算没有白生养他。”
苏韧知杏花是个有主意的。因此没再勉强。他不胜倦怠,闭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