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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只会有她唤他一声阿宽了。
他点了点头,叶婴丢开了伞,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她浑身冻得跟冰块一样,却只问他,他冷不冷。
他看着她,带着一种奇怪的病态的发着热的冷漠,他没碰她,只是看着雨水沿着自己的下颌落在她的发顶,过了一会儿,他才柔声道:“放开罢。”
他的阿娘是被叶太太害死的。他知道。
那个给他娘看病的大夫被他的人抓住,从包袱里搜出了叶家的支票,大夫把什么都供出来:他娘不过是一场感冒,叶太太卖通大夫,往她静脉里推了一管毒药——不过担心她再生一个男孩而已。
他们夫妻,孟老爷害死他爹,叶太太害死他娘,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他极轻地道:“秦太太,放手吧。”
他看到叶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对,就这样,松开手,做你的秦太太,不要再管叶家的事。
他与叶家,只能活下来一个。他本来想着好歹要保下叶婴,但是他现在顾不得了。
第一个死的,是叶欢。
舞场和人争风吃醋,被小混混一刀捅死丢在黄浦江里,巡捕房抓不到人,不了了之。
第二个死的是叶太太,晚上不小心吃错了药,肺部起了水泡,叫都叫不出来,被发现的时候,脑袋埋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冰冷冷的死了。
叶欢死的时候,孟老爷还是伤心的,叶太太死的时候,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孟老爷第一件事给阿然改成姓孟,把叶枯雪升成了总经理。孟老爷问他要不要把姓改回去,他温吞地摇摇头,说叶家对他恩重如山,这是改名换姓未免不合适,再说,他还要留着这个姓帮阿然呢。
孟老爷听了这话,只捏捏他的肩膀,对他的器重又多了几分。
这年,叶婴二十二岁,母亲死后,她不顾一切地要回叶家,秦家不许自家儿媳去趟叶家的浑水。
叶婴净身出户,不带走一点儿嫁妆,与秦二少爷离了婚,回了叶公馆。
叶婴回家那天,是叶枯雪去接她的。她一身黑色丧服,只手里一个小皮箱,坐到他身边,像是一株拢起花瓣的漆黑牡丹。
她望着前方,对他轻声说,阿宽哥哥,我回来了。
你不该回来的。他想,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对她微笑,轻轻拢了一下她的肩头,柔声对她说,嗯,回来就好。
阿然终于被接回了叶家,十岁的孩子被养得漂亮极了,又聪明懂事、温和纯善。
他会为了玻璃缸里的小金鱼死了垂泪,会全力救助从巢里落下的雏鸟,会心疼奶娘,半夜渴了默默忍着——他像一只懵懂不知世间险恶,纯白驯善的羔羊。
他黏着叶婴的样子,就像十多年前,叶婴黏着他一般。
而叶婴爱着他。她就像爱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爱着这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少年。
然后叶婴就成了被困在叶公馆的笼中鸟,与衣香鬓影和珠光宝气虚与委蛇。
叶枯雪曾问过她要不要继续念书,叶婴当时正忙着给家里换地毯,管家捧着型录站在一边,桌子上堆满各色地毯小样,印度的波斯的提花的羊毛的,居然堆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