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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刚到,徐医生就过来通知已经可以手术。我在亲戚和朋友的陪伴下来到手术室。
“知道自己做的什么手术吗?”
手术室门口的医生按照惯例询问。
“知道,割包皮嘛。”
我回答他,又苦笑一声。
从门口到手术室还有一段距离,在狭长的通道里,没人再可以陪着我走下去。我的眼镜也被缴获,就只能在模糊之中分辨灯管的银色和墙壁的暗绿色,然后慢悠悠的挪动着步子行走在好像没有尽头的过道里。幽长幽长的过道,我似乎是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给吞噬腹中,不知道是我往里走还是它的身体在向前移动,但我想蟒蛇的肚腹尽头一定不会是个我乐意见到的地方。
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无处安放,只能四处打量着周围的设备和一张张藏在口罩后面的陌生的脸。医生好像厨师,旁边一个手术的医生也会走过来跟这边的医生打个招呼或者寒暄两句,搞得我感觉自己好像一条硕大的罗非鱼,正被放在砧板上供人分析研究,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此。
“准备好了吗?”
麻醉师问我。
我点了点脑袋。
没戴眼镜一切都有些模糊,但在模糊之中我仍然看见在手术台的一侧医生将一根混浊的液体推进了我的身体。仅一瞬间,我的头脑就开始时发晕,好像喝了烂醉一样,并伴随着恶心想要呕吐的症状。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微创手术,我明白。但心里依旧是有恐惧,害怕无意识状态的降临。在我失去意识的几秒钟之内,我的大脑疯狂的运转起来,不由自主的,我开始回想我并不长远的一生。童年,青年,父母,朋友,一个双眼通灵且鼻梁高挺的女生,打架,念书,思考,音乐,文学,哲学,某日某时某刻里一片雪白的云彩是怎样因为气流的作用而在我眼前有了别样的模样…最后,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看见,于一片黑暗之中,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亮着微弱灯光的地方。我远远的看着,发现那地方站着一个身材中等却有些消瘦的青年人。我仔细辨认,凑近了观察,看见那个青年正和我用着同样的姿势和神色往我这边打量。再凑近些,再凑近些,我就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然后继续互相靠近,好像照镜子一样,直到互相触碰到对方炽热的皮肤,在彼此的眼睛里,再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以及身后一排长长的脚印,脚印里,零零散散的生出几朵倔强的白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