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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隐约有人唤她。
“柳小姐，焕之就拜托您了。”她循声望去，迷雾中有个身影朝向她，及腰长发凌乱不堪，一身白衣染了几点鲜红。
女人低着头，身量是极高挑的，身材是极窈窕的，声音透彻清亮，也是极好听的。
女人作完揖，抬头，雾中的轮廓逐渐清晰，苍白，毫无血色。面上一条可怖的长疤从眉心越过鼻梁，延展到右脸畔直至耳根，竟还沿着疤痕往下滴着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染红了一片雪白的地。
地不该这么白，女人，也早该死了。
“嗯。”她没在意女人鬼样的面容，柔声道：“自然。”
“淮若谢过……”
“不必。”她没再去看女人的脸，“是我亏欠你的。”
女人又深深鞠了一躬，不再言语，身形渐渐淡去。
柳青烟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就此止住。
……
三月初七，日日见暖，桃花已开了大半。
柳青烟睁开眼，深黑的眸子无光，映不入任何景象。她翻身坐起，一手支撑住身体，一手捂住双眼，喃喃道：“李言枫，焕之……怀若的孩子啊。”
她勾起唇角，像是在与梦中那个女人说：“倒是有七分像你。”
“剑——柳小姐，你醒了吗？”敲窗声连同少年青涩的嗓音打破清晨的宁静，柳青烟挪开手，一条白绫凭空出现在双眼上。随着她扶床缓缓站起的动作，右手下一把楠木轮椅寸寸成形，衣物层叠显现，是一身青衣。她转过轮椅，迈至前方坐到了上面。
柳青烟轻轻勾起左脚又放下，将轮椅摇到桌边，抬手点了下圆桌，看着茶壶自行飘起将茶水倒入杯中。水声细微作响中，她这才开口：“醒了，进来吧。”
“柳小姐——”推开窗的声音、屋外的阳光、若有若无的嘈杂和一身黑衣的明朗少年闯进屋内，带着一句她有些听不惯的称呼，让旅店房间内的阴冷一下散去。
莫云霄轻巧跳下窗台，右手握着银鞘的长剑，左手提着药包，笑嘻嘻道：“从安老板那儿拿来的，他绝对想不到药包里是桂花糕，给您带的。”
柳青烟轻叹：“安先生要是知道了，准要拿你训话的。”她倒也没拒绝少年的好意，接过桂花糕抿了一口，入口绵密，清洌甘甜。她笑了声：“没想到你还记得。”
随手将药包放到桌子上，在莫云霄热烈的目光中，她无奈又拈起一块，视线似乎穿透了那条轻飘飘的白绫。
“昨晚的事怎样？”柳青烟咽下那块桂花糕后问道。
莫云霄早坐到桌沿，交叉摇晃着双腿，悠然道：“这么多年没见，这才相识几天就让我去做给人家成亲这种事，我好歹是……”
柳青烟屈指轻敲轮椅扶手，发出“笃笃”两声，打断莫云霄看上去就絮絮叨叨的话语，不轻不重开口：“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变了许多。”
少年的腿突然停住，低头看向脚尖，神情莫名有些暗淡：“这么多年，变了不是很正常吗？”这一句近乎自语，但他也知逃不过身旁人的耳朵，于是迅速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