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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些将鲜活生命永远留在煤洞的工友比,爷爷无疑是幸运的。
但不幸的是,爷爷因为常年吸入煤洞里的有害粉尘和桐油灯点燃后散发的有害气体患上了肺病,终生咳嗽不止,无法继续从事任何繁重的体力劳动。这对本就贫瘠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也许爷爷贫穷的一生,从他出生起便被打下烙印,从进入煤洞起便被进一步禁锢。因为他丧失了用自己勤劳和体力,与贫贱的命运做抗衡的最后筹码。
这样看爷爷又是不幸的。
爷爷就像一个被夺取了佩刀的无名侠客,余生都要佝偻着身躯继续浪迹江湖。这个本就没有他名分的江湖人烟,让爷爷愈发变得寂寂无名。但生活还得继续向前,饭还得继续吃。煤是不能继续挖了,爷爷后来也许换了多种职业,但我知道爷爷曾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渔民,这个不太需要繁重体力的劳动正是适合爷爷。至今乡里老家仍存留的渔网渔具,也无声诉说着那段往过云烟。
爷爷曾经当渔民的“主战场”是大洪河,这条我小时候无数次到河里摸鱼捉蟹、嬉戏玩耍的大河,曾流淌过爷爷那条小渔船凌波荡漾、桥映霞红、渔舟唱晚的光景。都说大洪河是这个小镇人的母亲河,而对于倚仗渔业为生的爷爷,这更是条生命之河,每撒开一次的渔网都是满心期许,捞起一网的鱼虾都是今日生计。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爷爷是比一般穷人家还要贫穷的孩子,所以爷爷愈是能吃苦、肯研究、善专营。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爷爷,迫于渔业经营需要学会了简单记账,加上秉性纯良、为人忠厚,渐渐的爷爷在打渔圈内,积攒下来良好口碑。
自从爷爷转业渔业以来,家里残破的光景才稍微有了点滋味,但是贫穷的底色任由爷爷如何周折,终究是抹不掉。随着日子一天天从渔船底划过,顺着大洪河的水滚滚流逝,爷爷已经到了男大当婚的年纪,但家里仍是一瓦连窗户都没有的低矮土房,人踏进去就是坠入一片深夜般的漆黑。如此惨淡的家境,曾让无数跃跃欲试,想上门说亲的媒人们,见了连连摇头转身。
眼看着爷爷一年又一年的熬着,曾经青壮的小伙经由雨露风霜的无情洗礼都初现沧桑,仍是没有一位姑娘愿意和爷爷一起嚼咽土房里的苦啧。渐渐的,爷爷自己也都要对娶媳妇心灰意泠时,直到在隔壁小镇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的奶奶。
1949年,正值新中国成立的这一年,我奶奶出生,取名李琼英。与我爷爷相比,奶奶是幸运的,至少没有经历过战火纷飞、朝不保夕的动乱岁月。在媒人的撮合下,两人一拍即合,尽管我爷爷还比我奶奶大十岁。
奶奶嫁给爷爷后,家里依旧的一贫如洗,在那些时常捉襟见肘的岁月里,有了奶奶的操持,好赖也是有个家的盼头。尽管家里仍是常常一年到头不闻猪肉味,但因为爷爷从事渔业的便利,每次爷爷要收工时,多撒上两网,捞点小鱼小虾回家还是有的。
时至今日,奶奶依旧身体硬朗,邻居都说都是奶奶在生育大伯和父亲时,能常常喝到鱼汤,滋补得身体底子厚实。现在想来,尽管可能爷爷带回来的都是卖不上价钱的小鱼虾,但每一条都是百分百的大洪河里,喝着清冽河水长大的纯天然、无添加饲料的鱼儿。用现在的眼光看,不失为营养健康的美味。
奶奶嫁到爷爷家后,生育了我大伯和父亲两个儿子,在那个讲求多子多福的年代,仅有两个儿子实则不算多。但或是囿于家境贫寒,或是爷爷年龄已长,便没有再生育儿女了。尽管被现实所困,但爷爷奶奶心里应该还是十分希望再养育一个女儿的。
直到一天,一个女婴的出现,一度让爷爷奶奶无尽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