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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挑荒的父亲(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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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段时间,父亲回了趟老家,等再次来到重庆,来到这个管理员跟前,她忍不住问起父亲,怎么前段时间没有来收瓶子了。这一回,年幼的父亲着实为之动容,因为管理员见不到父亲的身影,宁可继续将空瓶子攒着,任由其他的收荒人如何吆喝都没有将瓶子卖出。对于这位管理员而言,卖给父亲瓶子是卖,卖给其他人也是卖,但这次她没有选择随便卖掉,哪怕自己多费点周章也要继续攒着。在这个冷漠无情的大城市里,一个萍水相逢,甚至至终都叫不出姓名的人,给予的这份也许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的善意,但对于当年的父亲,该是一件多么多么有力量的慰藉呀!
  如此持续了数月后,直到有一天父亲在这熟悉的“长江之星”的游轮里再也见不到熟悉的那个身影,经过多次往返找寻,确定没有踪迹。父亲至今坚信,她应该是因为工作调动没有在这里继续工作了,否则父亲笃定的认为,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将收集的瓶子只卖给自己。
  就像数月来,两人无言的默契那样。
  时至今日,父亲已经50岁了,已经是过了半百真正经历过岁月风霜的男人。这辈子,他在子女面前也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生活强加于他的种种苦难,岁月袭来对他的件件不堪,过往卑微的桩桩不易,他都一如既往的选择自己默默的扛着,不曾抱怨,不曾悔恨。但为了配合记录此文,父亲第一次向我独自陈述这段尘封的过往时,
  父亲哭了!
  这是我出生至今27年来,第一次见父亲在我眼前落泪。我明白,父亲不是因为捡荒岁月的艰辛不堪,不是因为那段岁月受人污秽的低下屈辱而哭泣。恰恰相反,是那段最为不堪的岁月里,来自一位陌生人给予的一丝信赖、一份挂念、一点柔情。
  她就像一阵重庆这座雾都,晨曦泛起的一阵朦胧薄雾,平添了这座山城几份迷幻、几份柔和、几份动情。然后这阵薄雾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像当初她悄无声息的到来一样。
  不同那阵消散迷雾的是,她却永远笼罩进了一个少年的心里。笼罩进入了一个独自异乡,孤苦伶仃,漂泊谋生的捡荒小男孩,挑着扁担,形单影只,穿梭在山城迷雾的背影里。
  原本只是趁着暑假来重庆打工补贴家用,还期待能重返课堂专心学习的父亲。终究是没有安心再能坐进教室念完初中。
  已经真正吃过打工的苦的父亲,也曾幻想继续完成学业,顺利考取高中,再凭所学知识谋得一份体面正当的职业。然而穷困的家境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像一把冰冷的镣铐、像一片深夜无尽的黑暗。活活吞噬了一个少年继续求学的梦。
  而当年初中年纪一共四个班,大家都好不容易考上了初中,到初三时,仅剩两个班学生能有幸继续求学。而剩下的学生,都迫于生计,过早的脱掉校服,走向了残酷的社会,谋讨生活。
  而其中,便有父亲瘦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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