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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抛光车间,其实倒不如说是一个破工棚。棚顶是薄薄的石棉瓦,似乎一阵大风都能揭起来的样子;四周被油毡布裹得严严实实。里面黑乎乎的,暗弱的灯光下,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粉尘。二十多台磨床分两列南北一字排开。在震耳欲聋的噪音里面,清一色的男工披着灰色的围裙、戴着蓝色的工作帽、裹着厚厚的口罩,在工作台前忙碌着。南面的一块空地上,堆满了磨光了砂子被替换下来的砂轮。黑边眼镜带他们来到车间主任跟前,交代几句就离开了。车间主任抬起黑瘦的长脸,用干涩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扔给他们一些劳保用品,起身将他们领到工作台前。自此,萧月明就和噪音、灰尘打上了交道。
起先他以为戴着帽子和口罩,不会太脏的,直到有一次下班,他看见别人走出车间摘去口罩,这才发现那人脸上黑黝黝的,就象刚从煤窑里面出来一样。因为下班时间跟包装部一样,每次打下班卡的时候,他都发现那些穿戴得干干净净的工人象看见耍猴的一样,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觉得很不舒服、很伤自尊。再加上一天天过去,他始终磨不出一件合格的产品来,也没有打算要成为什么抛光大师,就这样挨了半月,到底是横下心来辞去了这份工作,收拾行李回到了镇上先前住过的那个简易旅馆。这些事过去很多年,他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跟他一起的几个人一直安安稳稳地在那里拧螺丝,而他却一步一步往下掉,直到被发配到抛光工棚?难道在他脸上明明白白刻着“软弱可欺”四个大字?
经营简易旅馆的是来自菽州乡下的一对夫妻,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待人都很和气。他们有个弟弟在介绍所上班,从各地过来的打工仔、打工妹,只要去介绍所找工作的,所里的工作人员都乐意介绍他们到这个小旅馆来住宿,因此旅馆的生意还不错。萧月明后来才知道,那几年劳务输出那一行生意特别红火,几乎称得上“暴利”了。就是买张车票、领领路这点事,一个人头能赚七八百块钱。由此可见,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商机;敢想敢做的人,永远走在“致富”大军的前列。
这一年春节,萧月明就是在这家旅馆度过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远离家乡在外地过年。大年三十这天中午,店老板的内弟带着两个同事来店里吃饭(因为离家远,他们都没有回老家),店主的女儿也从另外一个城市赶过来与家人团聚。店老板夫妇二人忙活了大半天,拾掇了一桌子的菜肴,以致小店里里外外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一切收拾停当,店老板邀请大家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