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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萧月明说：“你这些话很尖锐，甚至称得上残忍。”
陶心兰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萧月明有些不解，说：“他那么痴心地追求你，你倒把他看作敌人？”
陶心兰又轻叹一声说：“追我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我对人家残忍，就是对你的忠诚——你明白吗？”
萧月明仔细体味着这句话，心头忽地一热，把陶心兰抱得更紧了。他哽咽着说：“我倒是受宠若惊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早就把我……心兰，我这么愚钝，是我辜负了你！”
陶心兰把头靠在萧月明肩上，悠悠地说：“就是那一年的冬季，我遇见了你。你以为，我们一起生活了半年，朝夕相处，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萧月明亲吻着陶心兰的发丝，流着泪说：“我只知道你心好、可怜我……我真是……”
陶心兰说：“如果一个人曾经在另一个人的灵魂世界里漫游过每一个角落，结局就是——要么远离他；要么心甘情愿把两人的灵魂合二为一！”
萧月明想了想，说：“可是现在你成了名人，成了艺术家，而我只是一个蹒跚在人群中的丑小鸭！”
陶心兰轻叹一声说：“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你也变俗了！不管多少名誉压在身上，不管多少风尘扑在脸上，我都是原来的那个陶心兰！”
萧月明发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愉悦起来。他按捺住心头要欢跳出来的幸福感说：“我真的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明明心底有一个至真至纯、至善至美的爱人，我却象瞎子一样，还在四处寻觅！就在前几天，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陶心兰喟然长叹道：“我倒希望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相见！”
萧月明说：“是啊！为什么要到这种时候才能相见？我视爱情高于一切，可是相比千万人的生离死别，我萧月明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自从地震发生以后，我和张明君费尽周折来到这里，一路上听见了太多催人泪下的救援故事，看见了太多断人心肠的离别场面。几乎每一个参加救援的人都揣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积极投身到抗震救灾的行动中去，希望灾区的损失减小到最低程度，希望每一个有生还可能的同胞都能重新沐浴到生命的圣光。就连嫣嫣的丈夫也放下高傲的架子，跟官兵们一起把血迹斑斑的伤者从废墟里面抬到临时急救点……”
陶心兰激动地问：“你是说，我姐他们都还活着？我爸妈呢？”
萧月明说：“听救援官兵说，他们已经在这个洞里搜救过两次了。我暂时没有听到你爸妈的消息。听你姐姐说，地震发生后她和黄大勇被困在车里，直到救援官兵到了才从车里出来。你那个姐夫也是个‘人才’，刚刚在外面还跟你姐姐吵架，张口就骂，伸手就打，也不知道是什么德性！”
陶心兰说：“还不是仗着有几个臭钱！他们结婚四五年了，因为男方的问题，连个孩子也没有。前几天姐姐还私下里跟我抱怨，她说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选择爱情。可是错过的东西，又岂能再来？人生又哪里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再重来？”
萧月明说：“唉，也是天意！余震来的时候，上头下命令要大家全部撤离，你姐相信你就埋在下面，站在这上面不愿离开，最后被明君和灵子强行架上了车……”
陶心兰说：“然后你就不管不顾地跳了下来？”
萧月明把脸贴在陶心兰额头上，深情地说：“我怎么能离开？明明知道你就在下面，我怎么能离开？你不知道我听到地震的消息时是多么震惊。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是多么得想你，多么想马上见到你，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尽管我半生都在追寻它；可是就在那一刹那，我知道爱情就在我心里，从你离开我的时候开始一直在我心里！”
陶心兰语调里带着一丝幽怨，说道：“可是八年了，我们一直象两个陌生人一样……我时常跟张明君打听你的消息，可是女孩子在这方面又不能太主动……”
萧月明觉得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无辜，过了半晌说：“是我太没用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挣扎在生存线的边缘，居无定所，常为衣食犯愁，哪里还敢奢望爱情的光辉能照耀在我头上？可是现在，就在这一刻，我知道我还可以去爱！我一生一世的爱人就在我的怀抱里，就算立刻死了，我也会幸福地微笑着！”
陶心兰捂住萧月明的嘴说：“你要好好活着。如果我死了，请不要为我伤心！”
萧月明紧紧地攥起陶心兰的手，说：“不！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
陶心兰摇摇头说：“别傻了！我并不觉得殉情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