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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十四节
同村里其它人家一样，小女孩家也有鱼塘。父子两辈人有两个鱼塘。干鱼塘时要和村邻提前说好，仅凭自己忙是很累的。况且在村里，婚丧嫁娶、杀猪放塘是集体的活动，大家乐意分享忧喜和此类集体劳动。大家处于和谐共生的关系，不宜太独立。
早上，天还没亮，外面漆黑一片。窗前掠过一两束手电筒的光，村里已经有小心翼翼的呼唤声了。他们来喊父亲起床。村里男人、家里的主人不一会儿穿好防水背带裤，三三两两打着手电筒提着铁桶去了。他们向着鱼塘去了。
走到鱼塘边，岸上已聚集了十几个人，有个别是来看热闹的，比如鱼塘旁边那户人家，听到声音来瞧瞧。接着，一些小男孩、少年也来了。他们是不请自来的，听到风声就赶来了。他们没有下泥塘的装备。但是他们太喜欢下水了。脱去上衣，穿着胶靴就下去了。泥越来越深，越来越难走，把腿拔出来得费很大劲，然后才往前迈一步，不过他们不放弃。他们的目标在塘中央，一边逮鱼一边往深处走。塘平时有水的时候，有四五米深，现在开闸了，水倾泄出去，塘泥依旧很深，中央能达到一米四的深度。这时，大人们及时喝住，少年们就停下来，呆在水塘的中外围。
小女孩在岸上看着。这些少年在泥水里逮住一条大鱼投入铁桶里去，脸上笑开了花。看起来很有意思。这些鱼很大，尾部摇摆起来很有力量，当你握住它，能感到它们肌肉摇摆的力量和满身的活力。它们的鳞片整齐而润滑，可以用美丽两个字来形容了。它们都是活生生的野物，摆动的速度极快，只要它一入水，一闪而过。鱼苗大部分是草鱼、鲢鱼，长到放塘的时候约有二三十斤重，还有一些只十几斤、八九斤，主要靠这两种鱼卖钱。塘里还有大量鲤鱼、扁鱼、鲫鱼。
鱼类很聪明，只是不说话罢了。它们躲避人类，专注于水底世界，眼睛明亮，一眨不眨。如果人类捉住了它，它会顽强地挣扎，性格极其勇猛。它们在水里自由自在，不管人间枯荣。哥哥、潘森林都在抓鱼。叶李强没来。有一个少年很陌生。这些少年的力量没有鱼大，当他们握住鱼的时候，（鱼儿约有六分米长）奋力挣扎，他们手一滑，鱼儿跳入水中，溅得他们一脸泥。一些大鱼的背脊在泥水里摆动。它们被抓出水面时，身上裹着巧克力般的塘泥，时常从指间滑走，然后落进泥水里，再次消失不见。男孩们在泥里摸索，摸出了一个个大蚌（每个超过一斤，直径超过一分米），他们随手往塘边、岸上一扔。这些蚌的壳锋利无比，如果踩破了，落下的碎片可以割破胶靴，光脚就更容易受伤了。如果挑回去用菜刀剖开，里面的内脏很肥大，可以喂鸭。它们的肉因为腥味略重很少有村民会吃，不过用姜蒜红椒炒出来仍是一道好菜。
少年们在泥浆里走动，下半身全陷进去了。他们把脚拉出来费了好大劲。踩稳了以后，一边把手伸进橄榄色的泥水，小心摸索，一边拔腿。他们脸上、头上、胸前全沾上了泥浆。一条鱼被逼了出来，游到了浅水的区域，背脊在泥水里摆来摆去，它正拼命地逃脱。又被抓住了。感慨它的背脊如此有力，肌肉如此紧致，鳞片如此润滑。它在哥哥的手掌里反复翻滚着。哥哥连忙把它往两米外的铁桶里抛去，露出很有成就感的笑容。时不时有“扑通”一声。有的鱼儿不习惯浓稠的泥浆蹦跳入半空中，然后又掉入水中。大叔大伯们见状赶忙用网兜把鱼舀起来丢入铁桶中。孩子们在塘中相互配合、叫嚷着，像踢足球似地把鱼赶来赶去。他们眼神很精准，提醒大人们鱼儿的走向，还和大人打赌、开玩笑，为抓鱼行动增添了很多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