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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鱼慢慢被抓完了,还剩下一些小鲫鱼、小鲤鱼、扁鱼。父亲和小洋娃娃的父亲、隔壁大伯的亲哥哥程大伯,持着竹竿,用网兜从泥水里一网一网舀出鱼。这片塘泥中除了鱼类,还生活着一种两栖类生物。两侧有鳍,头宽、嘴扁,大的约有两分米长。它们喜欢生活在泥里,摸上去,皮肤像刺,像沙纸,全身黑色。它们笨笨的,胖胖的,不怎么移动。本地话叫它:“ci(三声)gu(一声)ta(一声)ni(一声)”。“ta(一声)ni(一声)”,是笨蛋的意思。它们的肉十分鲜嫩,洁白,比鱼肉更嫩,而且没有刺。大约只有嘴上有一圈骨头,背脊有一条长骨头。很难得才能吃一次。他们在泥里摸鱼的时候,有时候就抠出来一只投到胶桶里。
龙虾、米虾装在竹篓里,泥鳅和“此估塌妮”装在塑料盆里,螺丝装在麻袋里,小鱼装在胶桶里,大鱼在铁桶里,一一罗列在岸边。它们全等着被运走。有的要拿去卖掉。孩子们开始捡螺丝,它们密密麻麻躺在平坦的泥上,螺肉露出来,像在呼吸空气,捡完一批,又冒出一批,螺肉伸缩着,像天空的星群。仿佛永远也捡不完。如果拿回家拿钳子夹掉屁股、洗净,带壳炒熟,很容易能吸出肉来,不用牙签。这是一道百吃不腻的美食。鱼是主人的,不好意思拿,螺丝捡一些,主人不会计较,所以孩子们喜欢带点螺丝回家。
最后差不多全装好了,塘里已经没东西了。父亲拿了几条大鱼绒给塘边的乡邻,感谢他们这一年的照看。平时,鱼需要喂草了,饿了几天了,或者草投得过于频繁它们吃不下,塘边的农户都看在眼里。鱼儿不停地吃,吃胀了,或者草有病菌、农药,鱼吃下肚变得病恹恹了,他们也会对鱼主人说。
爷爷、父亲也很了解鱼。从漂浮的鱼屎、鱼群的运动轨迹、鱼吞吐泡沫的状态或者它们做着一些反常举动,都能看出来。爷爷来时,常常沿着鱼塘走动。有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观察、分析。然后去镇上买鱼药滴在鱼草上,投下去给它们治病。爷爷甚至连鱼产卵、小鱼孵化,天气要变,都知道。邻人有时也向爷爷报告一些紧急情况。所以,父亲必定要送鱼给这户人家。父亲送完鱼回到塘边,再让帮忙的人和那几个少年各自拿几条鱼回家。少年们怎么也不肯接受,做不了父母的主,他们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怕失了礼貌回去挨骂丢脸。所以父亲安排兄妹俩送上门去。然后请这几个孩子和帮忙的人一道在家里吃午饭。
这些鱼大部分在街上兑给菜场鱼贩子,父亲留下十多条十五六斤的草鱼,把它们剖好腌制起来,在鳍边扎个洞,用棕榈叶穿好,和咸鸡咸鸭挂在一起。有几条鲤鱼养在后院缸里,可以吃新鲜的。螺丝、小鲫鱼、黄鳝、泥鳅父亲使出拿手好戏,炒出来吃。他炒时加入蒜苗、红椒、姜蒜,吃起来香喷喷的。白米虾如果多也是兑给街上的人去卖,价格很好。
鱼塘干了,父亲给村里这六七家每户送一条鱼去。这是村里的传统。别人家放塘也照例会送鱼。等到给村头老汉家送去时,村底奶奶打心底里感谢。她笑容满面地说:“哟!谢谢,谢谢,给这么大一条鱼给我啊,谢谢谢谢。”她把鱼拿到厨房挂起来,不让家里的猫够着。她很早就知道他家在哪一天干鱼塘,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早上三点钟,她躺在床上,已听见村里几个后生的响动。快中午时,看到塘主、村民们穿着防水背带裙、挑着铁桶回来了,她站在村头门口往上瞧,笑眯眯的。谁家有好事,她也跟着高兴,感到很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