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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小男孩，剃了寸头，脸部黝黑，长相精致，身材瘦弱，两条胳膊僵直地伸展出去，在末端挂着两只粗糙的爪子，指甲里还满是泥巴。
“你叫什么名字？”对面的老人在桌子上敲了敲烟袋，吸了一口，旱烟里的火像是有生命似的，往里窜了一下，但是那生命马上被吸走了，变成了四处飘散的烟。
“我……叫……石兆辉。”“小男孩”犹豫着，不自然地低声说出来这个名字。
“你放屁！”旁边那个真正的，胖嘟嘟的石兆辉不干了，轮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错了。”马红梅瞪了一眼石兆辉，把吓得缩成一团的崔玉珍拉过来，说，“玉珍啊，别人叫你的名字，你要直接回答。”
“可是我明明才是石兆辉。”真正的石兆辉发起脾气来了，用两只大象脚用力地砸着地面。
“你还想不想上高中，考大学了。”马红梅在旁边轻轻怒呵。
“我不考了，我也不想上了。”石兆辉的脸色发红，泪珠挂在胖嘟嘟的脸上，“那我也不想让别人当石兆辉。”
崔玉珍看着这个发怒的石兆辉，不由得在内心深处增添了几份厌恶。
她心里想，要不是住在你们家，什么都得听你们的，谁愿意当一个死胖子啊。
“玉珍啊，从现在开始，你就叫石兆辉，”老人抽烟了烟，把烟灰渣子掏出来，倒在一个纸壳子做的烟灰缸里，马红梅接过烟灰缸往外走了，“这是我们家养你，免费送你上高中的唯一理由。”
崔玉珍不太明白这件事是怎么操作的，但是她从内心反感这件事。
她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念书，都不重要了，因为她是在为石兆辉念。
“但是你放心，只要你能替石兆辉考上大学，”石弘茂靠在椅背上，慢慢吞吞地说，“我们也可以放你去读大学，前提是，你得自己挣钱。”
“所以，这件事情，你要守住秘密。”马红梅倒完了烟灰缸回来，用两只手拍打着自己的袖子，“我看那只羊今天不太对，可能是难产，玉珍，咱们待会儿掏一下吧。”
“以后这些活儿，都让兆辉来做吧。”石弘茂下了命令。
“爷爷——”真正的石兆辉气得大声吼叫，摔门而出。
崔玉珍内心觉得无比凄凉。她拿起面盆，打算去做饭。
“以后，这些活儿交给你婶子来干吧。”石弘茂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儿媳妇，“高中不比初中，课业艰难。你婶子不能跟你一起，去给你做做饭。”
不能上体育课，住在学校外面，不能跟同学有亲密的来往，还要被马红梅看着…但是好歹也能上高中了不是，而且，她自己的学籍会被保留在本镇的高中，这样她也有机会上大学。
不过，崔玉珍对这些事没有什么认知，她想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眼前需要对付的是，是这只难产的羊。石兆辉一看到羊，就吓得尖叫一嗓子。逃跑了。
尖叫声无异于雪上加霜，惊吓到了羊。羊拖着笨重的身子，又爬起来，在圈里来行走。
马红梅去给村子里要娶媳妇的人家帮忙做饭了，石弘茂去开会了。石兆辉的爸爸石肖常年不在家，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崔玉珍内心复杂，看着难产的羊，不由得想起死亡。白色的父母，和吊着的王爷爷，让她头皮发麻，后背一阵鸡皮疙瘩。
不能让这羊死了。
崔玉珍慢慢靠近，抚摸着羊，让它卧下来。
她按照往常的经验，先是把手塞进去掏，把两个羊蹄子找到之后，又站在羊的下腹部用力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