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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能在家过生日的那一年起,我就知道往后会出现数不清的这样的日子,某一天我甚至会不能回家过年。
长至25岁,我头一次在外地过年是2018年,那年冬天我和高中同学相约去南京做寒假工。初时我们计划的很好,过年那天去逛一逛公园、吃一吃特色小吃,然后再以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作为收尾。可是等到“年”挨过来了,我们却都懒怠了,这不是因想家生了坏情绪,我们仍都很有兴致出去玩,只是上了一天班后,身子提不起劲儿。脑袋们只催促着大家快到宿舍去,快到宿舍的床上去。
歇过来劲儿了便想吃东西。于是一行人又去了附近的美食城,大家四散,各自找心仪的美食,找完再端过来一起吃。我还记得大家围坐的那张桌子,四方长长的,饱和度极高的绿色,桌面上浸着油亮的黄渍。我们几个姑娘就围着这张桌子喂肚子,你夹一筷她点的菜,她舀一勺你点的汤圆。
吃饭的人很多,桌椅供不应求,处处都坐满了,连走道里都挤挤挨挨,挪着不同方向的男人女人,大家头顶上都铺着厚厚的热气,讲话时也断断续续地吐出悠长的热气,热气、热气,似乎到处都升腾着热气,暖出人一身汗。餐厅里回荡着各种声音,这些声音忽高忽低,像夏夜嗜血的蚊子一样激情澎湃,声势浩大又源源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耳朵,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我还记得小虾当时坐我右手边,就这样近了,说话时也要把嘴巴凑到我耳朵上说才行。
就是这样热闹啊。
可我那时只觉得寂寥。
我一个人到外面去,闷着头捱着一日又一日。我动作慢,跟不上生产线的节奏,安装零件的速度总落在别人后面,于是中午吃完饭又赶紧做几个,食指磨出血,血又结成痂。
我就想申请换到生产线的前头去,领班却从不理我,眼睛盯着旁的人,话也懒得说。后来软磨硬泡,究竟是换到前头去了,简单一些,可也要不时去别的生产线支援,又是安装的工作,损坏了零件要被一顿骂,战战兢兢的一日捱一日。
我性子内向,话总说不好,我如果会说适宜的话,也许那时的境地会和缓一些吧,可我那时只知去撞,只知去躲。
我那时也遇见了千奇百怪的人。
有刚开始冷口冷心、后来又热心体贴的女线外。刚认识时,她总是大声喊我的名字,骂我安装出来什么破玩意儿,如果我重犯了错误,她会在骂我时说我脑袋没开光。
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我的心都哆嗦一下,头总是迅捷地低下去。但也不知道什么事什么时发生了转折,她又待我很好了,总会细心帮我处理问题,言语安慰我、鼓励我。我忘了她叫什么、长什么样,我走的那天还同她道别,愿她此后都顺利安康。
还有一个女线外,这个人被我撞见过一回丑事,在撞见这桩丑事之前,她对包括我在内的寒假工态度很差,经常大呼小叫,伸着食指当着所有人的面骂,言辞颇脏污。
有一日傍晚下班,车间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我忽然想起忘带了东西,又折回去取,到工位上却冷不防地看见她正在和一个男人亲热,我与她四目只相对了一瞬,我就赶忙看向别处,拿着东西慢慢地走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日她专程叫我一起去帮她送材料。短短几百步路,她明里暗里地提醒我嘴巴牢一点,我点点头。
她大可不必这样做,我对整个工厂的人都没有兴趣,除了我同来的小伙伴们。
打那以后,没见她骂过我了,我安装坏了东西也是压着火讲话。
我不管她,也不管所有有意无意站在我对立面的人,只是不同的位置做不同的事罢了,只是一段旅程罢了。往后再也不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