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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像涌动的泡沫般,很快堵住了洞口,北风呼啸如翻动的咒语,山谷间一时间万马奔腾;天地间一片馄饨,风刀雪剑折磨得他们筋疲力尽,他们能从肺叶间和胸腔里闻到令人窒息的鲜血的味道。
他们仿佛在置身于梦魇般的古战场上,是早就已经死透的士兵,在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后,纷纷放弃抵抗,塌陷在混乱不堪的梦里。
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人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在他们的头顶上,悬挂着无数大大小小,形状各异,却异常锋利的冰刃。而他们躺着的地方,是地下河冲出的切口,湖水在冰面下涌动。
切口对面,半里地的地方,阳光穿透过来,在弧面上形成一个三角形,那是一块巨石倾斜倒塌,压在了另一块巨石之上所致。在巨石的南边一棵巨大的三叉连体松树的树冠已经被大雪压断。北边—环形山的缺口处—一缕顽固的细流冲破冰层向外流去。
冰湖仿佛占据了一个独特的空间,它牢牢地镶嵌在乱石和巨树之间,像是要远离时光的侵蚀,避开人类的骚扰,将自己交给孤独和遗忘。
王启元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真险,我们在冰湖上转了一夜。”
在雪中被困了一整夜,苦寻王启发不得,顺着太阳光线的指引返回单王谷,吃饱喝足,再重新整装待发的建议,被一致接纳。
返程的途中,人们被昨夜的记忆扰乱,整整大半天的脚程,几乎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他们的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雪地里,茫茫的山野里没有一条路,他们走过的地方就是路。
他们再山中沿着山脊绕了一圈,直到看见村口山顶的大榆树,才找到回村的路。
回到各自家中时,几乎是带着令人心碎的恐惧和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在桌子边,像木偶一样咽下热气腾腾的饭菜;在大木盆里,用大铁锅烧热的水泡软双脚;在过于柔软的大床上,发烧梦魇呓语;在第三天早上,醒过来时呆若木鸡。
王启年和王启贵病得最重,他们一度在高烧惊厥中,突然坐起,喊打喊杀,把照顾他们的老婶子们,吓得不敢出气。
王启元是唯一一个没有发烧梦呓的,见他在祠堂外面吐得青筋暴起,尤妮老妇不声不响,抄一根柏树枝,大步走到他身后,大喊一声,“不干净的东西!从哪来的,滚哪去!”
王启元被她用松柏枝,从头到脚抽打了一遍,又命汪如云用艾叶给他熏屋子,将不知什么料子的汤药,熬成一碗,逼他喝下,在床头挂上桃木剑,枕下压了玉观音,才让他在祠堂住了下来,一夜平安。
遭此大罪,天马湖(据单王谷后人们说,这个名字正是起自那一夜在湖面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厮杀声)成了单王谷男男女女讳莫如深的神祇。凡有悬而不绝的重大事件,千辛万苦完不成的心愿,苦苦盼望等不到的情人,以至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人们无不以它为证求它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