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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迈着款款的碎步,迈进了华阳路街道服务站缝纫组的大门时,满屋子的妇女都齐刷刷地从缝纫机上抬起头来,对兰投来惊异的目光;这不啻是从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诸多很少见过世面的社会下层劳动妇女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兰凝视,她们的目光里有惊异,也有艳羡;她们怀疑眼前的这位粉妆玉琢、丰肌弱骨的年轻女子是上帝指派从天上的贝阙珠宫或琼楼玉宇下凡到尘世来的月里姮娥,或是降临到人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但现实总归是现实,梦幻是丰满而绚丽多彩、五彩缤纷的,而现实却是骨感而瘦骨嶙峋的。从兰踏入街道服务站缝纫组的第一天开始,兰就似乎从不食人间烟火、蛾眉曼睩的天上仙姑堕入滚滚红尘,变成了与其它家庭妇女毫无二致的身着布裙荆钗、整日挥汗如雨的劳动妇女,成了这些人微言轻的下层劳动妇女中的一员,与她们一起在缝纫机日夜不停、恼人的嘀嗒转动声中虚度着她那屈指可数的有限青春,在任岁月蹉跎的同时耗尽了她的梦幻与憧憬。
眼看着我与兰及两家家长商定的婚期,一天天的临近了,许多亟待解决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譬如我与兰结婚后的新居问题,不言而喻,我与兰结婚后总得有个避风遮雨的栖身之所,而这个令人束手无策的问题已经弄得我及我的父母双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投无路、焦头烂额了。
在那个寸土寸金、住房紧张的年代,想租廉价的结婚新房,谈何容易,不亚于痴人说梦。所以无论老爹如何地疲于奔命,如何地摩顶放踵,一日数次频繁地跑有关单位;晚上趁着朦胧的夜色,手着提着大包小包,拎着各种琳琅满目的礼品,作贼似地敲响了实权在握的科长的屋门,但当父亲说明来意,却一次又一地遭到那位势利眼科长的白眼,他脸上呈现出来的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骄纵,令已年届古稀的老父亲汗颜无地,最后只好一无所获地怏怏而归;一次次地遭受令人沮丧的闭门羹令父亲心灰意冷。
夜晚,两鬓如霜的父亲和苍颜灰发的母亲在床上转辗反侧,捣枕捶床,久久不能入寐;儿子的婚事对二老来说是件大事,他们不能眼瞅着他们所钟爱的三儿子和儿媳在新婚之夜幕天席地,露宿街头。然而,二老也只能徒唤奈何地唉声叹气,难道世界如此之大,就没有儿子与儿媳聊以栖身的一席之地?
我家的两间居室加上中间的灶间充其量也就不足二十几平方米,原先十口人济济一堂,蜗居斗室,男女老少都挤住在这两间毫无旋身之地的斗室里;其拥挤不堪的个中滋味只有老爹老娘和我们兄弟姊妹冷暖自知。
自姐姐于摽梅之年嫁给了一位在海关服役的边防现役军人撤身搬出去之后,小妹商校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去了单县;紧接着随后姑姑又在老家高密因病辞世。家里突然一下子少了三口人,我家的居室才显得稍微宽裕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