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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被罗大槐一去一返折腾了一天一夜,接着又被罗二槐气得半死,最后才被一个透着机灵的叫杏儿的小姑娘拽着衣袖领进门,野田樱子终于迷迷糊糊步履沉重地走进她未来简陋的家。
屋里聚集着一群中国女人,叽叽喳喳地像是在过什么重大的节日。野田樱子朝她们鞠了一躬,然后无声地站立。女人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品头论足,说了什么她听不明白,只记得一个脸上长着雀斑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极其没有礼貌地摸了摸她的脸,捏了捏她的身子。她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惨不忍睹,用中国人的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她只以恬淡的微笑回应着她们,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来维护自己尊严的东西。女人们把她推到一位中年女人面前,哄笑着:“这是你婆婆,快叫娘。”
中年女人坐在炕沿上,慈眉善目地看着野田樱子。野田樱子猜想她应该是大槐的母亲罗张氏,年龄跟母亲相差不大,面相却比母亲老了很多,她朝大槐娘鞠了一躬,紧闭着嘴。自己的母亲正带着弟弟妹妹不知躲在哪条山沟里,或是行走在哪条山路上,分别的那一刻,她把母亲和弟弟妹妹牢牢地印刻在心里,她不敢相信此生还有再相见的可能,怎么可能再认一个母亲呢?何况还是一个缠着小脚的中国女人。
大槐娘把野田樱子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搂住她,开始往外轰赶那些女人:“都回家奶孩子做饭去,以后闲着没事再来串门,看别人落难你们心里好受啊?”
被一个中国女人搂在怀里,野田樱子感到既生疏又紧张,若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羞耻感瞬间占满心头,身体微微颤抖又无力挣脱。即使是独自面对那群中国女人也没有如此紧张,心里排斥身体却分明在渴望一种莫名的爱抚与温暖,她害怕身体会出卖自己。在无以复加的痛苦挣扎较量中,她听见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傲慢地对大槐娘说:“大娘,两块大洋买了这么一个货回来太不值了,真不知大槐是咋想的?”
大槐娘不客气地回答:“大槐咋想的你不知道?行了,我家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不管啥人啥样,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的孩子。”
孩子?一个简单的字眼让野田樱子心头一松一热,禁不住委屈无助孤苦地泪流满面。跟母亲和弟弟妹妹生离死别的那一刻,野田樱子便不再把自己当孩子,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谁会把自己当孩子。她敏感地觉察到那个脸上长雀斑的女人敌视自己,其她的女人都是帮凶,大槐娘喊出孩子两个字足以表明她是受保护的。她感受着大槐娘的体温慢慢地渗透到自己虚弱的体内,她痛恨自己,自从有了自杀的念头,她以为自己从此不会再流泪。
大槐娘用一只粗糙的手给野田樱子抹着眼泪,心疼地说:“孩子,咱不哭,让人笑话。”
大槐娘朴实的一句话直击野田樱子的心胸,要么坚定地死,要么顽强地活,决不能软弱的让人耻笑。她想收回眼泪,可是不争气的眼泪流得更加欢畅,她本能地往大槐娘的怀里靠了靠。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又说:“大娘,我一会儿回家捡几件衣裳送过来,留给这个日本女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