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杨先生的茅草屋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农田的尽头,临着宽大的青流河,青流河的另一边是威武的青龙山。若是想要从大路到青龙山上去,仅有一座木桥能过河,杨先生家正好在桥边,是过河的必经之地。青龙山是附近最高的山,但使它远近闻名的并不是它的高度,而是山上的三正庙。妇孺皆知的三正庙一年四季香火源源不断,逢年过节更是人山人海,来自四面八方的信徒们各有各的算盘,求子的、求财的、求姻缘、求平安的、求长命百岁的,小小的三正庙承载着人们无尽的欲望。因其住得离三正庙最近,杨先生自称是三正庙里神明的侍者,有着与神明交流的特殊能力,人们对此也深信不疑,纷纷来委托杨先生帮忙向神明祈福。
每逢初一和十五,或者赶上节气日,都是固定要来上香的,其他的日子则可以来祈福和还福,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张秀玲今天是来祈福的,她穿过田埂向杨先生家走去。陈七妹双手提着笨重的鸡笼跟在母亲身后,远远就闻到了呛鼻的烟味,她知道那是杨先生家里烧香的味道,越走近味道越浓,她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捂住鼻子。将要走到门前时,平安村的老张嫂提着一个空鸡笼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与张秀玲打了个照面。
“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张秀玲问。张秀玲与老张嫂的娘家是同一个村的邻居,并且她和陈致富也是由老张嫂的丈夫陈克全做的媒,因此两人关系十分要好,虽然年纪差了许多,但仍以姐妹相称。
“秀玲,你也来了啊!”老张嫂长着一口龅牙,笑起来的时候连牙龈都彻底地暴露出来,她凑近张秀玲的耳根说,“刚请杨先生算啦,今年阿燚的姻缘准能成!”虽然她尽量地压低声音,但丝毫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激动。
“是嘛!那太好了,我等着喝喜酒哩!”张秀玲也为老张嫂感到高兴,两人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陈七妹见两人聊得起劲,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于是将鸡笼放到地上,自己也蹲下来休息休息,无所事事地看向河里的小鱼。尽管张秀玲和老张嫂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但陈七妹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她们正在谈论的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老张嫂十四岁就嫁给了陈克全,但直到二十二岁才生了第一个孩子,这也是她们唯一的孩子,好在是个儿子,可以延续香火,不至于断了后。陈克全和老张嫂对儿子宠爱有加,先后请了三位先生为爱子起名,先生都说这个孩子五行缺火,但起的名字却不相同,一个叫陈小炎,一个叫陈灿煌,一个叫陈燚,由于“燚”字最能“补火”,所以最终决定取名为陈燚。老张嫂虽然家境贫寒,但从来不让儿子吃半点苦,现如今陈燚已经四十岁出头,老张嫂仍旧连洗衣服都不让陈燚动手。陈燚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出去玩,其他事情一概不用操心,好在他倒也争气,不仅读完了小学,还读完了初中,之后还去读了职业学校,成了村里少有的文化人。陈克全和老张嫂也颇感自豪,渐渐地演变成了高傲,认为一般人配不上自己学富五车的儿子,在为陈燚找对象时明确要求女方至少也是初中毕业,直到三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才勉强把要求降低到小学毕业,但还是没有找到,最后不得不继续降低标准,不要求读过书,只要女方长相好、家境好就可以。随着陈燚年龄的增长,同龄人陆陆续续地结婚生子,陈克全和老张嫂终于开始焦虑起来,隔三差五地往杨先生家里跑,请他给儿子算姻缘。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送给杨先生的鸡都可以开一个养鸡场了,但陈燚却仍旧是个光棍,从当初的年轻光棍变成了现在的中年光棍,同时也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陈七妹不知道杨先生究竟是有什么魔力,在一连十几年无法实现老张嫂愿望的情况下,还能让她深信不疑,每次愁眉苦脸地进去,最近都眉开眼笑地出来。张秀玲也曾委托村里的媒婆给陈燚介绍过一位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家里是经营个体店的,条件算得上是相当不错。见面后第二天,张秀玲去问老张嫂有没有希望,老张嫂笑得嘴都合不上,对这位姑娘十分满意,说她长得白白净净的,屁股又大,准能生儿子!张秀玲自然知道女孩条件要比老张嫂家好得多,她其实关心的是女方的态度。老张嫂十分自信地说对方肯定满意,自己家阿燚长得这么靓,又读了那么多书,这次准能成事!张秀玲被老张嫂的盲目自信所震惊,心想陈燚遗传了陈克全的瘦弱和老张嫂的龅牙,无论如何也没法用“靓”来形容,但她也不想当面戳破老张嫂。事实上这位姑娘对陈燚一家丝毫不满意,事情也便没有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