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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沈生就发现先生有着难以让人接近的怪异之处。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接近先生。对先生抱有这种感觉的。沈生想着或许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吧。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独有的这种直觉,被人说幼稚也好,愚蠢也罢,能预感到这一点,至少使他为自己的直觉感到自豪和高兴。能够爱别人的人,不爱别人不行的人,然而当别人要投入自己怀抱时,又不能张开双臂去拥抱对方的人——便是先生。
其实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想要靠近我的人,但正是因为之前靠近过的人,我才这样阻止他的靠近。他真的很天真而又幼稚。
正如前面所说,先生始终是平静而沉稳的,但偶尔会有一缕奇妙的阴云掠过他的脸,就像鸟儿飞过窗外时的黑影,忽闪而过。沈生第一次发现,先生眉宇间那瞬间出现的阴云是那次在枫松谷的枫松墓地,自己冷不丁地喊他的时候。那一瞬间先生的异样表情,曾使他心脏里顺畅流动的血液都变得迟缓了。但那只是暂时的停滞,不到几分钟,他的心脏就恢复了正常的跳动,我也忘记了这转瞬即逝的黯淡云影。使我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是在十月小阳春过后不久的一天晚上。
沈生和先生聊天时,眼前突然浮现出先生指给我看的那棵大银杏树。他估算着,离先生每月固定去扫墓的日子还有三天,那天刚好他下午没课,有时间出来,就对先生说:“先生,枫松谷的银杏树叶已经落光了吧?”
“应该还没有变秃。”
我这样回答的时候,盯着他的脸,好久没有移开目光。
他马上说:“下次您去扫墓的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想和您一起去那里散散步。”
“我是去扫墓的,不是去散步的。”
“顺便散散步,不是挺好吗?”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真的只是去扫墓的。”
先生似乎一定要把扫墓和散步截然分开似的。沈生想这会不会是不想带他去的借口呢?他觉得那时的先生简直像个孩子似的不可理喻,所以就更想去了。
“好吧,扫墓也行,请带我一起去吧,我也去扫扫墓。”
沈生总觉得区分扫墓和散步是毫无意义的。这时先生眉宇间忽然一暗,眼中也露出异样的光,那仿佛是为难、厌恶、恐惧,都无法表达的略带不安的神情。突然间,沈生清晰地回想起在枫松谷喊先生时的情景,这两次的表情完全相同。
我说“由于不能对你说明的某种原因,我不想和别人一起去那里扫墓,连我的女儿都没有跟我一起去过呢。”
沈生觉得无法理解,但他并不是为了研究先生才出入先生家的,所以也没有再强求。现在看来他当时采取的态度算得上是他人生中很可贵的品德之一了。
沈生想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和先生保持这样一种充满人情味的交往。倘若他出于好奇心,哪怕是一点点想要去探究先生内心的话,那么连接在我们之间的那条同情的线,那时就可能会立刻斩断。他真的很年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态度,也许因此才是可贵的。
如果沈生误入禁区的话,还不知我们的关系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想一想都使他觉得后怕。因为即便不这样,我都在惧怕别人,用冷静的目光研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