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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日休便不说了,他知道黄巢的性子,一时半会也搬移不动,自己也确实可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要捱在这长安城里,也终无婚娶之可能!吏部选试,不但讲究文理优长,更讲究身言书判,他两试不过,在他自己度来,便败在这“身”上,身不长大,面目老丑,以之治民,也真是有失朝廷体面!第二日雨小,黄巢却没有出去,俩人各自看书。
唐朝考试设科繁多,自高宗永徽二年(651年)停秀才科,进士一科便最为贵重,由此途而入仕者,往往位至台鼎。故其所考内容也从唐初的“时务策”一目,先后增加到“帖经”、“杂文”三目。三项分做三场考,第一场是“帖经”,帖经又写作“贴经”,又唤作“填经”,便是贴去经文中的某些字句而填写之。初唐有九经,文宗加三经为十二经,十二经中《礼记》、《春秋左氏传》为大经,进士科便只考这两部大经,再加上《老子》以及一部史书,史书便是“三史”——《史记》、《汉书》、《后汉书》。这都是记诵之学,算不得难,将书念熟了便差不了。
第二场是杂文,杂文便是诗赋,诗赋虽非治国安邦的正经文章,可是最能验出考生才学,一是所出之题可以无所不至,二是诗赋有森严的格律,三是诗赋求新,袭人诗句,抄人用词便都算不得好!宰相对礼部所取进士进行审议时,便只看杂文。不过诗赋之才非治国之才,德宗建中二年(781年)便将诗赋改作了箴、论、表、赞,有散有骈,行之既久,大概又成了记诵之学,所以文宗在太和八年(834年)又改回了诗赋。
第三场是“时务策”,共有五道。说是时务,其实若非丧乱之岁考的便是些常务,年年相似,总也相差不远。所以所有考生手里都会有一部《文选》,里面收集了有唐以来状元、榜眼、探花以及名公大臣的对策之文。所以这项便也成了记诵之学,很难验出考生的才略学识来,当然有真才实说仍然可以由此露颖惊人!
对策、帖经全通,诗赋佳者为甲等;对策能四道、帖经十得其六以上,诗赋无声病者为乙等。甲等入甲榜,乙等入乙榜,名额三十,才多不取,才少可缺,是为两榜进士。
黄巢自谓最长的是对策,诗赋次之,帖经最下,他不屑做章句之徒,读书不求甚解,但通大义,了会于心而已。《文选》翻过,一篇也不能成诵,最爱看的是三史。诗赋他好的是李谪仙、白香山(注:白居易),王摩诘之诗过于清淡(注:王维),杜工部之诗过于愁苦,皆非他所乐。也许这就是他的病了,袭美最好的便是杜子美的诗,《文选》也是常看的!更或者病的不是他,而是李家这天下,昨日赵开云问他:设使一日身在黄阁,执掌权衡,将以何计去北司之逼?他竟无策可对!赵开云又问他:又将以何计销天下之兵?这个也难言!又问:若不能去北司之逼、销天下之兵,则何以拯济天下穷民?他问赵璋,赵璋却说:兄若不能解,则是无解矣!这也是他今日没有往玄都观去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袭美,总不能让他因自己而分了心。
吏部试在三月中旬,结果四月初一便有了,皮日休还是没能过,他倒挺洒脱的,说:“无三不破,也罢了!”盘桓了几日便决意往鄂州投座师,却又担心黄巢,便提出让他随自己一道东出,权作游历山川,年底再返长安。黄巢笑道:“我倒想走,奈主人婆何,还欠着她大注钱来!”这也是的,自己是个进士,她不敢揪扯,玉蟾还真不好脱身,便只得罢了。走前一日又到了玄都观,皮日休是想与赵璋见一面,同时有所规谏,可赵璋并不在,观中说三月中旬便往终南山访道去了,回不回转都不知道的,这也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