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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夏到1943年夏,我十四岁到十五岁,上南洋中学初中二年级,住在‘大姑啊’家,地址在福州路[上海人叫四马路]中段一条南北向的小街上。这一带正是有名的红灯区,是妓女出没最多的地方。我刚去时并不知道,因为晚上我都在家复习功课,从不下楼,更不到街上去。
记得有几次星期天,我去看望大哥三哥,回家时已九点多钟,在四马路上遇到不少涂脂抹粉的年轻女人,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陪着,站在马路边上,看到有单身男人走过,两个女人就走上前去,一边一个拉住男人,说:“先生!到阿拉屋里去白相白相!”有的男人不说什么,就跟两个女人走了。有的男人不愿去,说:“阿拉有事体,没有空!”两个女人仍纠缠不休,不肯放手,直到男人发火骂人才放手。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野妓拉客。
我住的地方楼下就是性病[当时叫花柳病]诊所,老板兼医师就是‘大姑啊’的小叔子,我叫他‘爷叔’。他雇了一个男帮工,不到三十岁,苏北人,长得五大三粗,为人直爽。由于我经常在上学时经过诊所,时间长了,就跟他熟悉了,我就叫他‘阿哥’,他很高兴。我每天早晨上学比较早,由于诊所还没有开门,所以,都是从后门出去,经过弄堂到街上去。同他熟悉以后,他每天都起得很早,让我从前面诊所出去,就少走不少路,所以,我很感谢他。
有时,星期天没有事,我就到楼下诊所里去玩,记得有一次,‘爷叔’不在,只有我和男帮工两个人,我就好奇地问他,诊所是看什么病的?他说,外面牌子上不是写了嘛,是看花柳病。我就问,什么是花柳病?他笑了,说就是生殖器上长东西,看我还是不懂,就去找了一本彩色的性病画册给我看。我第一次看到男女生殖器上,生长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梅毒,淋病,白浊等莫名其妙的病名,既好奇又害怕。
他又带我到诊所里面手术室,去看做手术用的专用床和各种器械,并拿了一种像鸭嘴样长长的钳子,告诉我说,有的重病人,里外都溃烂了,用它扒开检查时,病人会痛得叫喊并晃动,就要用劲按住她,不让她乱动,看了真可怜。他说到诊所来看病的,多数是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妓女,也有三四十岁的,她们一天要接十几个客,很快就得了杨梅疮,一直到比较严重时,老板才允许她们来看病,做手术,打606[治性病的药],都是很痛苦的。
他说,他们乡下的年青人,到上海来打工,有的不知利害,在四马路‘打野鸡’,就是玩妓女,结果得了杨梅疮,回去就传染给老婆,乡下人不知是什么病,也没有钱买药治病,最后,下身溃烂而死。
我当时已处在青春期,所见所闻虽然一知半解,但实际上是接受了性教育,知道妓女是碰不得的。
‘爷叔’是医生,四十多岁,平时穿一件白大褂,高高的个子,白白的四方脸,长得很帅气。他家在离诊所不远的一条街道的弄堂里,我曾跟‘大姑啊’去过他家,我叫他的老婆‘娘娘’,即叔母,平时在家做做饭,打打麻将,住在一座石库门房子的二楼正屋里,两个孩子住在亭子间里,一个上中学,一个上小学。‘爷叔’和男帮工平时轮流回家吃饭,只有病人多回不了家时,才送饭。
由于我当时发育不太好,长得矮小,所以,‘爷叔’把我当小孩看待,有时星期天,我去诊所玩,‘爷叔’同男帮工谈家常,并不回避我。他们谈得比较多的话题是女人的事。
记得有一次,‘爷叔’讲到上海的妓女,说有高、中、下三等。高等的,如有名的交际花一类的,大都由有钱的大官僚,大老板包养;中等的,活动于舞厅、酒楼、饭店,或在专门的妓院,找她们的多数是比较富裕的小官僚、高级职员等人;下等的,就是站在马路边上拉客的野妓,找她们的大多是打工仔,外地来的过往客人,上海人叫‘打野鸡’。当妓女的大多是被卖或被骗来的穷人家女孩,没有人身自由,得了花柳病也没有钱治疗,妓院老板或老鸨,只顾挣钱,直到她们青春耗尽,或病重死去。爷叔说,上海还有男妓,叫‘相公’,专为有钱的姨太太,老寡妇,提供性服务。
当时,在上海租界上,受西方文化影响,男女关系比较开放,除了妓女比较多,男女在一起发生性关系叫‘轧姘头’,如果在内地就会被人看不起,叫奸夫淫妇,甚至有的封建势力强大的地方,会被处死。在上海,‘轧姘头’现象很多,一般不算什么问题。
‘爷叔’还说,他是学医的,年轻时玩过很多女人,但从来没有去玩妓女,因为妓女得花柳病的比较普遍,玩一次就可能得病。他的‘姘头’都是一些小家碧玉、女学生、少奶奶、姨太太,都比较干净,没有得花柳病的危险。双方在一起,主要是玩玩,图个新鲜。
‘爷叔’对自己的性能力和性技巧都很自豪,讲起来眉飞色舞。他说年轻时,身体结实,所以,很多女人追求他,主动找他玩,后来,找他的女人多了,应付不了,只好躲起来。结婚以后,就不再同她们来往。
我当时已处在青春期,对‘爷叔’讲的男女性事,一知半解,既有促进我性发育的一面,也有告诫的一面,后来,我在上海工作几年,一直洁身自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