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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爸妈问爷爷应聘的事。爷爷发脾气说龟儿子打官腔。他低头使劲吐口痰,一脚踩在痰上使劲碾,仿佛那痰是陈主厨。爸妈又问我。我说了实情。爸爸一声叹息。妈妈说:“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去求王经理?”爸爸说:“求他?老子不干!”妈妈说:“你不去我和承子去。一屋人不找事做喝西北方啊!”我说行。”爸爸说:“都不准去!我去工地打工。”妈妈说:“你算了,瘦胳膊瘦腿的做两天就趴下了。”这是实情。我爸身体素来不好,以前干活伤过腰,只能做点轻松活。我暗自难过,心尖像有蚂蚁爬。这时爷爷突然大声说:“我不信一身本事没人请——”说罢大步流星往外走。爸妈和我赶紧边制止便追出去。爷爷走得飞快,一头长长的白发在风中飘逸。
爸爸说:“我爹就这脾气。”我们回到家沉默无语都觉得惭愧,还要爷爷出去做事找钱。我从小没跟爷爷在一起。爷爷是我十来岁时才来的。我不知道爷爷以前的情况。我问爸妈爷爷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为什么四川饭店陈主厨会放下身段接待他。我爹讲了爷爷的情况。
几年前爷爷来我家时有七十几了吧,一脸皱纹,一嘴白胡子,穿一身黑棉衣黑棉裤,腰上系一根麻绳,跟乡下拾粪老头没两样。爷爷不做家务,吃了饭,碗筷也不帮着收一下,操着手出去逛街,遇到溜狗的说狗,遇到溜鸟的说鸟。爷爷没文化,说是只读过一年私塾,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爸爸笑他睁眼瞎。爷爷说识这么多字有啥用,出门认得男女厕所就行了。妈妈说承子你别瞧不起爷爷,你爷爷眼睛长在额头上,是人不是人看不上眼。我就纳了闷,爷爷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人,凭什么还看不起人,便问妈妈,爷爷凭什么看不起人。妈妈支吾其词。爸爸说凭什么,凭他一身本事,不信等他回来,我保证他旗开得胜。
果不其然,爷爷回来说他找到事做了。问他找到什么事。他说东头悦来餐馆聘他做厨师。妈妈问一月开多少。爷爷说保密,又说反正咱们一家吃饭解决了。我听了也想去餐馆做事。妈妈忙叫爷爷去餐馆说说,实在不行,承子算半份工钱也行。第二天我陪爷爷去上班。爷爷对悦来餐馆黄老板说,他老胳膊老腿的得有个助手打杂。黄老板问了几句一口答应。我顿时心花怒放。
这天下午,悦来餐馆来一位客人,找黄老板说重要的事,说到快打烊时才从办公室出来。黄老板看样子有事求他,十分热情地留他吃饭,叫爷爷做几样好菜。爷爷着急了,说鸡鸭鱼肉都卖光了。那年月缺吃的,鸡鸭鱼肉凭票供应,猪肉每月每人半斤,有钱也买不到,而餐馆每天只有分配来的一点晕菜食材,早早就卖完了。黄老板现在说请客人吃饭,店里没肉了,只有萝卜白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黄老板叫爷爷想办法,无论如何得弄几样好吃的招待客人,要是得罪了客人,这店子别开了。爷爷便叫我翻箱倒柜找荤菜食材,哪怕有几个鸡蛋、一点虾也行。我找遍了没有,只有白菜萝卜,急得团团转。我问爷爷怎么办。爷爷说:“有白菜萝卜就行。”
黄老板听说了跑过来说:“不行不行,怎么能拿白菜萝卜糊弄客人呢?我出去想办法弄点肉回来。”客人说:“不行不行,我有急事要办,简单吃点就行了。”黄老板只好同意爷爷做白菜萝卜。
爷爷叫我捅开炉灶,淘洗白菜萝卜做准备。爷爷在泡菜坛里抓出一把泡椒一把泡姜,然后开切白菜萝卜。爷爷的刀工十分了得,一把普通菜刀在他手里虎虎有生气,说切白菜片,咔咔咔,敏捷快速,刀动手动,瞬间生出一片片薄如硬纸的片子;说切萝卜丝,哚哚哚,只见菜刀一上一下,发出阵阵轻脆急促,极赋节奏感的声音,一丝丝细如钢针,晶莹透明的萝卜丝便切了出来,而且整齐划一,好像切丝机切出来的产品。我没见过这刀工,不由得暗自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