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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睿离开后，卜晓云那年参加了高考，但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在巨大的悲伤里，多少关于坚强的理论，都是空洞的。只有时间，才是平复人心的那味药。是时间给人空间，让人补足或开掘一些内在力量，去接受原本不可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勉强进了大学，卜晓云突然想做一个更好的自己。但军训就把她的热情给浇灭了。
她体育实在太菜。大学之前，体育不是主课，也就是说，不是主要科目，不是学生生涯中的主要矛盾。卜晓云后来回想，和肖睿告别后，自己也告别了“婉约派”，仿佛换了一个人。能做成一些事，是因为她最大的天赋变成了“直球”，也就是简单粗暴解决问题或者只解决最重要的问题。这么一来，活着的难度大大降低了，但也活得粗糙了许多。
体育不是主课，自然不会搭理。于是大学第一课带给卜晓云的就是冷水。她是连正步都踢不好的人，笨手笨脚把教官逗得哈哈大笑。这大学大满贯的事儿，就别想了。开局不利。对不利，卜晓云要学会习惯，直到习惯不利。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吃过的最大的亏，是完美主义。没经历过事儿的时候，或者历事少的时候，觉得不完美是个特别大的事儿。她甚至可以因为一件事不完美就可以不做或不再做，直到后来屡次被赶鸭子上架的事情教训这一点才得以矫正。
军训结束，肖睿的兄弟武强去看他。
两人在大学校园里溜达了好几圈。大家都不提肖睿。有的人，不能提。
吃好饭，武强可以撤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他拽着卜晓云去看夜场电影。
乖乖女的她竟然去了。
“你说啊？”
“先把这部看完。”武强说。
看完一部。
“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说啊？”
“先把这部看完。”武强还是这句。
一来二去，卜晓云管不了武强要说啥，靠着椅背睡着了。
在电影院里，卜晓云居然还睡得挺香。她是一个心大的人，99.99%的事情发生不影响吃饭睡觉。到点儿困了就是在半空中也得睡一觉再往下坠。世间万物守恒，这也意味着0.01%事情发生时卜晓云会重症。肖睿的离开，她有过七十二小时不合眼的纪录。这一纪录，直到数年后阑杉帮她打破。
卜晓云人生的路，遇到点啥，基本上是先面上扛住，之后再躲到角落里一个人慢慢消化。所以，她的人生看上去很顺，顺到不喜欢她的人咬牙切齿地质疑她的好运气：“凭什么？！”事实上，她还真没太多好运气，尽管自认是一个好命的人。她倒是真的心大，也是真的能扛。
那天晚上，武强倒是一夜没合眼。第一次觉得《老夫子》这种片子都能看得入味。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早餐，武强就要回自己学校了。
“你有事给我电话。”
“我没事。”卜晓云赞钉截铁。
武强感觉心里经历了一场雪崩。
第一次肖睿把卜晓云介绍给武强认识时，武强就觉得肖睿好眼光，不枉费他俩楼下楼上十年交情达成的诸多共识。肖睿走后，他天然把自己代入“接棒”照顾卜晓云的角色。
但卜晓云好像不需要人照顾。
有肖睿在，可乐的易拉罐都拉不开。只有他武强在的时候，卜晓云最亲近的人离开了都“没事”。
“今天就不送你了。上午四节课。”卜晓云打了个哈欠。
“我下午也有课。”武强接话接得自己都尴尬。”
武强学的是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