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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嘿嘿地笑了一会儿，虽然自知在地上灰头土脸地笑的难看，但还是得了疯病一样笑个不停：“嘿，真有意思啊，真不愧是扛着一城人性命的英雄，好大的慈悲心，好透彻的大义…先随我去街对面的小店买一本笔记本来可以吧。嘿嘿…这个要求，总不算出格吧？”
“这样子真够难看。”粗暴地被拽着肩拉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靠上了身体背后，而后是我与他交涉中第一次地获知了问题“如愿”的答案——“不算”。
“真有意思，待会让我死在家里，也不算出格的要求吧？我可不想躺在大街上发臭。”我背对着他，不想见他的眼睛，只是带着讥诮地略像自顾自地讲话。讲话时看着老城区古气盎然的街景，觉得那一片颜色似乎从没见过的别样的远大，远大到自己讲一句话，那话语马上就要逃散成没有踪影的细雾。心中隐隐升起一种讲不清爽的惆怅。“下一件事嘛……我是一时间不清楚，不妨等我想想再说……老子今天是招谁惹谁了，真他妈晦气！”
“反正有时间，你待会边走路边想吧。你是说哪家店买笔记本来着。”
“写着市花水果店旁边的，不太起眼的那家，日出文具店。”
日出文具店的门口很破，门上绿色的油漆被氧化成青铜器的颜色，一堆小广告和旧报纸结实的在店门上积灰尘。若是只靠门面让人来猜这是什么店的话，前几个想法总归逃不过是什么胡子拉碴的大叔开的杂货店，或者是干体力活的北方汉子开的五金店的，显然的可以证明这里的装潢实在不怎么像样。本来这种仿佛上一个时代搬过来的店铺应该与我无缘，但是从学生时代一直游荡在这里产生的感情总能压倒在其他感情之上，每见到带着和蔼的微笑在柜台前忙活了几十年的老板娘，总能看见那身影的身边暑假里在那里打零工的记不清楚商品价格又数不明白钱的自己。我刚才觉得被枪指着的我来到这里会产生很多不平常的情绪，但一闻到这里熟悉的空气，便产生了今天好像也是寻常的一天的错觉。“霞姐，早上好啊。早饭吃了没有啊。”一进门简直像条件反射一样向老板娘问早，悠闲的有些太荒唐。叉着腰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前，没有回答，柜台上摆着满桌的十元钞票，像打完斗地主满桌的纸牌一样热闹。“你还真是个人物，干出的事真是够出人意料的。”身后的声音简短而有力，言语中透露的是赞许但身后抵的更紧的枪口让我怎么听都听不出那一回事，“要的是那款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吗，还是封皮上像旧报纸的那种，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应该还觉得自己是年轻人的吧，我讲的没错吧？”
“是黑色的那个，那款页数多，纸张更厚实——你老人家是扛着一城人性命的英雄，什么事往大里看的嘛，年轻人怎么想，恐怕不是你老人家该在意的事吧。”我原来半点都不想回答他的后半个问题，不过讲完前半句的答案之后，嘴边竟出人意料的罗织出了下句的答案，本想收口另想点句子。可话一出口，便不觉得多后悔一直顺口讲下去了，讲完后想了一想，恐怕是在这个怀藏着我的童年的地方的气氛有什么出奇的伟力，使带着刺的话平静下来，混进去一丝令人安心的意味。
老板娘不知道听没听见，叉着腰没有言语，身后的老大爷不知道听没听见，我隔着枪没感觉到振动，一段时间都没听见声响。
“十块钱对吧。书放你公文包里面了，我帮你把十块钱付了，你两手铐着可没法付钱吧——对了，我没记错的话那位老板娘…是你的朋友的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