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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zncu-01的状态怎么样，记得把所有功能都仔细检查一遍……汇报说没有异常，那很好，卢教授，你可以来大展身手了。话说回来，我不记得你有什么孩子，难不成谎报说有孩子我给你买的意外保险生效能多拿几分钱吗，你教教我看。”朱徐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充满痞气地吃吃地笑起来，句子里面却满是尖利的要命的冰渣子，那笑影里住的是鬼，“卢教授，你老人家可别愣神啊，又想我用剪子修理你的脑袋了？还是耳朵被剪掉听不懂话了？我早给你买助听器了对吧，剪掉耳朵这种事还请原谅嘛。”
卢雯教授并不多话，并不反驳，手指把手术刀转成银盘在我身上能看穿什么似的俯视一番。不久转势靠虎口一停，冷硬的手术刀已经贴在我的心口，不待我反应过来，利落地就下手割一条线，一阵能让人想嚼舌自尽的剧痛就从那里绽开来，眼泪鼻涕没法控制地糊住自己的脸，牙咬紧到上牙能咬碎自己的下颚，总之是没法说的窝囊，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勉强管住喉咙忍着没叫出来。手术刀又贴过来，从刚割的创口处往里伸探，我刚才就觉得忍住不叫实在是强人所难，憋了好大一口气在剧痛中拖回了一个“啊”字，但之后要憋好多口气呢，很想花点时间缓一缓再想一下她下一次下刀是叫还是不叫，不过此时刀尖已经往心脏扎下去，利落地画了个四方，挑出一块肉来。胸闷喘不过气，自那块肉原来的位置放射状地向外扩散痛苦，疼得汗流满了全身，真挺想自豪地把自己还是没有叫出来这件事夸几句，挺想在母亲面前显摆自己还是长大不少的，挺想在疼得要俯在地上的时候躲进母亲的怀里撒娇的，其实我知道以我的德行，就算母亲真在身边我还是一概不会这样做的，我只是个只会他妈硬撑的**罢了。卢雯教授把心肌上那块肉放进特制的培养皿后，没有感情地自言自语着：“不好意思杜实娟，不会让你死的，你可是组织的宝，我可不配杀你。”恰巧碰上朱徐康从凳子上站起来，凑过来瞧瞧我的情况，用两根手指拨过创口往里面看看，竟然点点头叫起好来：“喔，这都已经愈合了，快得简直是放卫星啊，世纪生物好大名头真不是盖的——小朋友，还疼吗，说不出话就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好歹给个准信儿吧。”我当时的面目已经狰狞到没法想的地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出这种话来的，当真想把他的鬼话全当成空屁，然而嘴唇还是发抖着像鱼吐泡一样开合了一会儿，最终不情愿地分开来，“不…疼…”眼泪没法控制地流到了嘴唇上，被说明白的谎话的低微姿态振开到了床垫上面。
朱徐康仿佛没听见似的没继续理我，而是面对装有我的心肌上的肉的培养皿欣喜地喷了一大串口水：“喔喔，这块小东西也长成他妈的样子，长成一整颗心脏啦，就是神仙下凡不见得有这么灵。就我说，咱们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该向你学习，不只是学习，得给你办庆功宴。要是下面的工作做好的话呢，总部那边一开心，咱往上走就有希望有盼头。好好干呐卢教授。”最后七个字着重地发出口时，我听见扼住卢雯教授后颈的声响藏在这里面。
“下面是要开颅的，你还有兴趣看吗，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好位置，没兴趣的话尽量离远点以免脏了眼睛。”卢雯的话是真在南极里晒了老久地干涩死冷，莫名想起鲁迅讲过的“莫非入冥做了鬼，倒会增加人气的么？”一句，或许形容她全没人情的样子正合适。“为了研究的话，我怎么说都还算有点兴趣的嘛。”朱徐康的一只手还扼在卢雯的后颈上，一只手尊敬有加地作了个“请”的手势，拉了把凳子坐过来。一瞬的功夫，卢雯教授已经在手上发出试手术剪的脆响，默念着“不过把一份传递电信号的器官复制一份而已”，一挥手全不顾我头上的针扎的方式把像倒锅盖的仪器一拔后硬搬到一边去，眼睛的视线从畸形的鱼眼状翻江倒海地吐了什么东西一样平复回来，针扒着头不放的痛苦立马显现出来，不过这跟前面的手段来比对要紧牙关的我来倒是与铅笔轻戳一下相似，接着三下两下要连根拔起的势头揪住我的上头皮上的头发向发根处就是几刀，连根剪干净，迎着洒下来的碎发顺手一动，带着我头皮一阵剧痛，刀口像鹰一样在头上打旋呢，旋到尽头，用剪刀一掀把一块带血的圆皮掀下来，弄得我不慎偏到嘴边的牙齿嚼到嘴角出来一堆湿热的东西，冷不丁地卢雯教授把白大褂的衣角一挥，用剪刀沉稳地加持着那块圆皮，挺飘逸地转到朱徐康面前嘿嘿地笑起来：“你评价一下，你觉得这个东西画的够不够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