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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喧杂的烟火声久久不灭，一点风都没有，树木静谧，蝉鸣依旧起哄，叨扰入眠人。
周山野点了一根烟，今日是父母的忌日，他差一点就忘了，似乎每一年的今天他都在最后的时间记起，好像故意一样。
9岁时，父母一起去煤矿上打工，没多久出了事故，俩人都死在了地下的煤堆里。他寄养在二叔家，连同父母的全部抚恤金都被二叔家拿走了。后来抚恤金花没了，二婶越来越不待见他，让他辍学干农活，他跟二婶大吵了一架，独自来到了北棱市。
北棱市那么大，做什么都可以赚到钱，可他只有13岁，童工很少人敢用，他就在游戏厅打扫卫生，那些年的日子真难熬，恍如隔世般。
如今少年长大成人，经过这些年的打磨，他像一头狡猾的狐狸，谨慎，圆滑，又顽劣，可还是烂命一条。
那个夜晚，他一夜无梦，算起来爸妈已经很多年不来他梦里了，也许对他失望透顶，他无所谓的想。
第二天上午俩人连着卸了五百件啤酒饮料，万成功的布鞋磨破了洞，漏出了三根脚趾头。
周山野脖子上挂着毛巾，胡乱擦汗，撇了一眼，对他说：“剩下几十件我自己搬吧，你那鞋不行。”
万成功不肯。
周山野吐口水，骂骂咧咧：“鞋底子都他妈快掉了！别耽误事行不行！”
万成功见周山野急脾气上来，脖子青筋暴起，他只能老实巴交的蹲在一旁。
午饭俩人在路边吃野馄炖，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周山野对这片很熟悉，他开车找到了最近的集市，车停在路边一棵大杨树下，吹来了风，茂密的树叶缓缓摇曳，扯着晃动的光，影影绰绰，阵阵凉意。
他点了一根烟，对万成功说：“到集上买双绿色胶皮鞋，25，别买贵了。”
万成功犹豫不定，想买又舍不得花钱。
“别省了，鞋子不结实怎么干活！”周山野睨着他。
万成功下车走向热闹的集市，周山野倚在靠背上，乘凉休息，吐着大大小小的烟圈，思绪慢慢地放空。
没几天，万成功跟周山野搭档跑长途，北棱的周边县市，公司新开的一些客户，老板娘看中周山野能说会道，又机灵，万成功肯吃苦耐劳，她一百个放心。
半个多月下来，他们彼此更加熟悉。
万成功能听懂周山野平时的屁嗑，周山野也习惯了万成功的憨实。
“阿野，你怎么不念书出来打工？”
“学习不好。”
“你爸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吗？”万成功问。在他眼里，阿野和小杨就像孩子。
“我爸妈没很多年了。”周山野满不在乎地说。
“咋没的？”
“去北边挖煤，矿塌砸死了。”
“你家里还有啥人？”
周山野颓着眼睛，黑得深沉，无所谓地说：“没了。”
“你也是个苦命的人。”万成功感叹，想起自己，“我是我老娘捡来的，她是寡妇，我像你这个年纪给我成了家，媳妇生完孩子一岁多就跟我离婚了。”
“嫌你穷吧。”周山野痞笑，看穿了他。
“是啊，我不怪她，她走那年我老娘瘫痪，她伺候一老一小，没过上几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