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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又定眼一看，发现不对，惊呼一声，“这孩子看着眼生呢，你是谁家的？
“我是跟万成功之前在城里一起干活的。”他说。
婶子哎哟起来，大声喊村长，村长见过周山野，将他拉到男人那一桌。
“老太太是看儿子没了，抻着最后一口气也咽下了。”村长说。
周山野不动筷，目光投向角落的万理，他盛了一碗饭，碗顶铺满几样菜，走向了万理。
他在她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将那碗饭放在她腿旁。
日头西沉，慢慢地，所有的热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周山野往火盆里投掷一些纸钱，万理的小脸被映得光明一片，乌黑的睫毛，煽起重重的阴影。
“你好，小万理。”他看着她。
万理被这样一双陌生的眼睛震慑住。
“你好，我不饿。”她的嗓音有点哑，像是哭累了在全力修复。
农村守夜的习俗具有地域性，在白川村，家中所有的门都不能关，夜游神和各路神祗都要光顾的，关门就挡住了诸神的进出，亲人的魂魄也无法出走。
“今晚你害怕吗？”周山野温柔地问。
“怕。”万理疲惫地答。
“你先吃饱肚子，有了力气才能壮胆。”
“前些日子我给我爸守夜也怕。”她声音很小，双腿跪久了一阵又一阵麻木，她弱弱地忍耐。
“你不吃饭明天出殡哭不出来。”
“我嗓子咽不下。”她说这话时，眼睛盯着腿边那碗饭。
周山野靠近了她一些，脑袋略低，语调轻缓：“我小时候给我爸妈守夜，难过不吃饭，第二天差点死在棺材上。”
万理头微仰着，眼睛往上看他，看到一片狭长的阴影。
“你不是白川村的。”万理的语气近乎肯定。
“我是你爸在城里一起干活的朋友。”
周山野特意说了句，朋友。
“我爸死的时候，在场的人是你吗？”她转过脸，火盆的微光忽明忽暗，照得她像破碎的影子。
周山野迟疑了下，点个头。
“我爸说什么了？”她凝魂般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小小的身子微微晃动。
“他说让我来看看你。”
“还有吗？”万理的眼神可怜期待。
“没了。”
周山野一说，触动了小万理心中绝望的那根弦，爸爸死了，奶奶也死了，再也没人管她，她将无所依靠。
明日之后，这个院子只剩她一人，她不会种田，也不会整理院子的小菜，她抱不动一大垛柴火，拎不动泔水桶，拌不好猪食，不会掏粪，不会按灯泡，不会修电视，不敢杀鸡，更不敢一个人在炕头上睡觉。
她只有9岁，她要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