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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说北棱可远了，车多人多，到处都是高楼，比县里大无数倍。”万理的眼睛里，有一种寂静无声的明亮。
“你去过吗？”周山野问。
万理吃得很快，一碗饭一粒米都不剩。
吃了饭，她说话底气变得足，“没有，我爸走之前说，等他挣到钱暑假就带我去北棱，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县里也好，啥都有。”
“你想不想去福利院？”周山野轻声地问。
万理擦了擦嘴边的菜油。
震惊，恐惧，委屈，所有未知影影绰绰，再一次朝她席卷而来。
“我听村长的。”
一瞬间，她整个人灰蒙蒙的，想起爸爸和奶奶，承受不住，手指轻微地颤。
“还想吃吗？”周山野问她，总觉得她没吃饱。
万理点头，周山野又给她端来半碗米饭。
万理继续吃，小手端着碗，端得高高的，她大口地咽，像填一个无底洞。
周山野点了根烟，耳朵里灌满了雨声，心里的一个念头却陡然冒了出来，仿佛万鼓齐喧，震彻大地。
他在想，带她走，无论去哪，只要他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死这个小可怜。
可她不是小猫小狗，厌倦就送人，喜欢就留下。她是个孩子，活生生的人，她需要钱养大，念书的钱，买衣服的钱，吃饭的钱，她的未来是被钱垒砌的，错一处都会走投无路。
而周山野的人生，好比一条自由的凛冽的野狗，今天吃饱，不问明天。
他抽完了一根烟，开始收拾屋子，他动作麻利，很快就干干净净。
万理吃饱了，干瘪的肚子有了温度，她窝在炕头睡着了，还打着虚弱的鼾声，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偶尔受惊似的颤了下，像在梦里也过不得好日子。
周山野想起万成功第一次来宿舍那一晚，他也这样，小心翼翼地睡觉，生怕做错事打扰到别人。
周山野还没说句再见，就走了。
不用再见，以后他会再见到她的，他这样想。
周山野冒着雨，拎着袋子长腿阔步地走，雨珠子飞快地砸，他有些睁不开眼，远处白茫茫，泛着雾气，看不见尽头。
周遭无人，小路中央，只有他站立。
去他妈的命运！
他非要对着干！
周山野掉头跑回了万成功的家，他去西屋打开衣柜，翻找几件万理的衣服塞进了他行李袋里，连书包也塞了进去。
他全身湿漉漉，发梢的水滴飞快地落，连耳垂都在滴雨。
他叫醒万理。
“别睡了，你想不想跟我走？”
万理迷迷糊糊，似乎什么也没听清楚。
18岁的周山野眼眸黑的强烈，投来硬实的光。
“你跟我去北棱，我挣钱供你念书，上大学。”
万理张开大眼睛，愣住了神。
“我也是孤儿，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住哪你住哪，我养你长大。”
周山野觉得那一刻自己很牛逼，像在宣誓某一种誓言，忠诚，热血，有情有义，这绝对可以吹上一辈子。